司音的目光似刀,幾乎要將迦葉當場淩遲。
迦葉被她的目光逼視著,臉上卻始終淡淡的,似乎並不為所動。
但此刻,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是多麼苦澀和憂慮。
當他得知施棄來找他之前,便已經請出了無相鏡。
當他被師父召喚,來到浮屠塔抓捕擅闖禁地的司音。
他便知道,自己和司音都中了施棄的奸計。
但他不能慌,司音如今危在旦夕,能救她的隻有他了。
文殊菩薩臉色陰沉,早已沒了當初的禮讓和藹,沉聲問司音道:“擅闖浮屠塔禁地,枉顧塔內鎮壓的上古妖王,一意孤行,偷盜聖物無相鏡。司音啊,我清涼山待你不薄,你卻因私恩將仇報。如今你犯下此等滔天大罪,還有何話要說?!”
見一向和顏悅色的文殊動了怒,施棄眸中隱有得色,接著文殊的話,繼續道:“師父,司音上仙偷盜無相鏡,想來也是有原因的,咱們不妨聽聽她的苦衷?”
迦葉冷冷瞥了施棄一眼,淺淡如水的眸中泛起一絲從未有過的殺意。
司音本身負重傷,如今她被當場抓獲,已經是砧板上的魚肉,她也不欲再辯解。
隻是,她想在死前確定一件事,也好做個明白鬼。
她蒼白皴裂的唇艱難的開合,終於嘶啞著嗓子問出了一句話:
“迦葉,這個局,你可事先便知?”
迦葉忽的抬眸,對上她有些失焦的眼睛,話在口中滾了三滾,卻如何也說不出“此事與他全無關係”這種話。
是他一時不查,中了施棄的計,還連累了她。
“對不起。”他如是說。
“果然,你是知道的吧?”司音心下一空,仿似有什麼東西從高空落下,摔了個稀巴爛。
“我沒……”迦葉知道她誤會了,想要辯解卻被文殊攔下。
他知道,師父是想斷了司音的妄念。
有些事,見不得光的,若是非要拿出來辨個是非黑白,隻能落個兩敗俱傷。
所以,誤會便誤會,沒必要澄清。
施棄見文殊偏袒迦葉,自是心有不忿,索性又故意生事:“司音上仙,無論你盜取無相鏡有何目的,如今都是枉然,因為我昨日便已經將無相鏡請出了浮屠塔。我的迦葉師弟,還當眾行了鑒心之術。結果便是,他的心中無絲毫執念,是純淨的神佛之心。”
司音聽罷已經沒有太多驚訝,她忽然笑了,目光茫然看向迦葉,他依然這般淡然自若,風姿翩然。
這世間,大抵沒有什麼事可以令他失態,更沒有什麼人可以讓他不顧一切的挽留。
一切,皆是她的一廂情願而已。
萬般,皆是錯。
迦葉怕司音失去理智,即刻開口向文殊求情:“師父,司音擅闖禁地雖然有錯,但好在未釀成大禍。她非我清涼山弟子,不如將她送回西昆侖,由西王母發落。”
文殊菩薩也正有此意,剛要點頭,卻突生變故。
施棄門下一個小沙彌突然竄出,搶過了迦葉手中的無相鏡,朝著司音疾步而去。
司音不明所以,還未來得及反應,隻覺得鏡麵的光亮得刺目,將她照得晃了神。
無相鏡中,倏然起了變化,鏡麵中顯出一個人的身影。
“施棄,你的弟子竟會用鑒心術?”
“快看!那是誰!”
“白衣,黑發……是……是迦葉師叔!”
“司音上仙,竟然對迦葉師弟他,動、動了情!?”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阿音,快跑!”
剛剛蘇醒的黎子承一聲厲喝,如炸雷般驚醒了司音和在場的眾人。
司音已經不在乎自己深藏的情愫被公之於眾,隻是盜取佛教聖物是誅仙死罪,她但求一死,卻不能連累黎子承跟著她一起死。
二人相視一眼,立刻打定主意飛身而逃。
“追!”施棄冷笑,手一揮,率眾弟子循著二人身影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