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第 22 章(1 / 3)

偌大的宣室瞬間安靜的就連那喘息聲也聽不見。

劉徹掃一眼呆愣的群臣,視線停留在神情錯愕的許昌身上,“又不想死了?那就回答朕兩個問題。你官居太常,俸祿何人發放?除了太常,你還是柏至侯,這個侯又是何人所封?”

俸祿朝廷發放,皇帝乃劉徹。柏至侯本是高祖功臣許溫,也就是許昌的祖父,他的侯爵自然是高祖劉邦所封。

無論劉徹還是劉邦,都姓劉而非竇。

許昌不由地看向年輕的帝王。

劉徹:“無言以對?你邊拿著朝廷俸祿,邊吃著封地食邑,朕不指望你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君分憂,你也不該給我添堵。然而,你往日吃裏扒外,今日竟還威脅朕,朕要你何用?!”

許昌的身體晃了晃,癱在了地上。

劉徹不受其影響:“朕知道你們為何支持太後,太後同你們一樣好黃老。太後好黃老,你們可以研讀,朕推崇儒學,你們為何不改讀儒家經典?

“因為皇帝年幼無知,撐不起天下,劉氏江山的主人是她竇氏,非我劉徹。今日朕把話撂這兒,秦始皇他敢焚書,我劉徹也敢坑百家!”停頓一下,環視眾人,“要死趁早,不死從今往後不得踏進長信宮半步。退朝!”

群臣虛脫的跌倒在地,包括竇嬰、田蚡等人,他們擁君歸擁君,其實心裏也覺得皇帝稚嫩,不是竇太後的對手。

前天上午突然發難,短短半日拔除竇太後所有握有實權的心腹,竇嬰等人還覺得年輕的天子意氣用事。然而,剛剛那番話出,所有人都不敢再小覷於他。

田蚡就覺得他皇帝外甥最後那一眼飽含深意,又怕猜錯,難得轉向被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竇嬰,“丞相,有沒有注意到陛下臨走前的那一眼?”

竇嬰聽到劉徹說“年幼無知”時下意識抬起頭,最後那一眼自然有看到。

“陛下是單純的看咱們下,還是有別的含義在裏麵?”田蚡此話出,群臣同時轉向這位百官之首。

竇嬰覺得像警告,可又覺得他想多了,陛下才十八,登基不足兩年,期間被太後左右,獨自處理的大事屈指可數,他又能知道什麼。

若說他什麼都不懂,他們也不會被“退朝”二字嚇得倒地,“陛下像是在說,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如有再犯,嚴懲不貸!”

“可是我什麼也沒做啊。”少府冤枉,“長信宮發生的事,我昨天上午才知道。”還是因為送菜的小吏進不去找到他,他找到田蚡才知道出大事了。

竇嬰轉向他:“你跟我說沒用,有沒有做什麼,陛下心裏明白著呢。”

田蚡揉著胡須,仔細回想,他皇帝外甥身邊沒幾個可用的人,不可能知道他同淮南王的交易。最後那別有深意的眼,多半是嚇唬他們。

思及此,田蚡放心下來,“依老夫看,琢磨再多都不如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為陛下分憂。陛下所要也不多,不過是我等盡忠罷了。”

“是的。”竇嬰讚同。

有人看下許昌,就給竇嬰使個眼色。

竇嬰拍拍許昌的肩膀,“許太常,起來吧。陛下說的不過都是氣話。真想辦咱們,早把咱們下獄,何必說這麼多。”

“是呀,是呀。”平日裏跟許昌走的比較近的人一見竇嬰出麵,才敢跟著附和,“走了,走了。”上前拉起許昌。

劉徹在書房,感覺正堂安靜下來,抬起頭來想說什麼,發現衛青直勾勾盯著他,“看什麼呢?”

衛青打了個激靈,回過神再次露出星星眼,“陛下好厲害啊!”

“你盯著朕看半晌,就看出這點?”劉徹臉上不由地露出些許笑意。

衛青的眼睛微微睜大一點,仿佛在說這點還不夠嗎?個人堵的群臣有口難言欸。他就是再活一輩子,恐怕都辦不到。何況他隨陛下走的時候回頭看了眼,好些人都嚇得坐到地上,陛下還要怎樣啊。

劉徹問出口就覺得難為人,他畢竟才十二歲,此前什麼都不懂,見過的人還沒他能叫得出名的多。索性問:“比你姐姐如何?”

“阿姐?”衛青搖了搖頭,“阿姐不能跟陛下比。”

劉徹:“你姐姐若知道你這麼說,又當如何?”

“不如何。”衛青想也沒想,“陛下問阿姐,阿姐定也是這樣說。”

春陀頓時想笑。

劉徹起身,“朕去問了?”

“現在?”

劉徹:“怕了?”

衛青想也沒想就否認,“不是啊。”看眼玉案的竹簡,“陛下不用處理奏報嗎?”

“這些?”劉徹眼中閃過些許厭惡,“這些都是太皇太後特意挑出來讓朕打發時間的,有什麼可看。走了。”

衛青連忙跟上。

“陛下,陛下……”

劉徹收回踏上昭陽殿的腳,回身看去,位看身形隻有四十來歲的婦人朝他走來。然劉徹知道她今年已五十有,比他父景帝還大一歲。她便是劉徹的姑母館陶大長公主。

館陶大長公主長袖善舞,麵麵俱到,左右逢源的讓人挑不出刺來,劉徹自然也很喜歡這位善解人意的姑母。

劉徹笑著問:“姑母找朕?”

“不找陛下還能找陛下的那位衛夫人?人家可不樂意見我。”要不是在宣室撲了個空,打死館陶也不來這兒,想到她五十來歲的人了被一個小丫頭擠兌哭就嘔得很,“陛下,去椒房殿說?”

劉徹不答反問:“姑母有事?”

館陶的臉上可以看到肉眼可見的失望,心裏歎,果然厭倦了皇後。

可是要問館陶如果能重來,還會不會同皇家結親,館陶依然會毫不猶豫把她閨女送到深宮之中,再搏一把。

館陶就是這種性格,所以她不會怪劉徹薄情。再說了,感情那東西尋常百姓家都極少,皇家又怎麼可能存在。即便有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點點消失,哪有實實在在的王權富貴實在啊。

館陶大長公主瞬間換上笑臉,“剛剛想去長信宮給太後請安,可走到長樂宮外,禁衛卻說太後病重,禁止任何人探望。前幾日還好好的,怎麼突然病了?”

“姑母不知?”劉徹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館陶大長公主家時不時有伶人登門,她丈夫陳午臥病在床都不耽誤她尋歡作樂,整日跟常年混跡八街九陌的人為伍,消息最是靈通,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兩天出什麼事了。

館陶那麼問不過是覺得奪權不光彩,雖然這個“權”本就屬於劉徹,劉徹也會遮掩番。豈料他就沒想過掩飾。

館陶臉上的笑凝固,“陛下,老太太今年七十了。”

“七十啊?含飴弄孫,頤養天年的年紀。”劉徹看著館陶,“姑母,朕沒記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