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隔著紗窗看著外麵,嘴角溢出一絲冷笑,“你應當可以猜到。”
“姓劉的男人我隻認識你。”
劉徹:“一個姓劉,一個並不姓劉。”
除了田蚡,還有人敢跟劉姓王爺眉來眼去。天下還有這麼不怕死的人嗎?衛萊好奇地朝外看去,心中忽然一動,難以置信地看著劉徹。
劉徹眼角餘光看到她的表情,笑意抵達眼底:“猜出來了?”
“他們想幹嘛?”
“反他們是不敢反,破罐子破摔吧。”
“他們全買去,轉手高價賣了怎麼辦?”衛萊很擔心這點,以田蚡的德行能幹得出來。
劉徹:“不著急,先看看公孫敖怎麼應付。”
公孫敖穿的平平無奇,再尋常不過,淮南王劉安和田蚡沒認出他這個小人物。公孫敖卻認出這倆大人物。倆人聯手惡心劉徹,公孫敖也不喜歡他們,故意說:“每壇一千,隻收錢不收黃金。”
劉安的臉色驟變,“你”
公孫敖:“主人家吩咐,黃金有折損,不合算。再說了,小人家的酒釀造困難,本就沒賺幾個錢,再一折損更賺不著錢了。”不待他開口,看向圍觀百姓,“還有沒有要的?”
此時是下午不是上午,住在城外的人幾乎都出城了。圍觀百姓多是城裏人,其中不少人不差錢,也並不打算買。
劉安這麼一攪和,眾人反倒不敢觀望,紛紛令奴仆回家拿錢,亦或者找朋友先借一些。愛喝酒或需用酒招待貴客的,皆買一至兩壇。
轉瞬間,室內的酒少了一半。
春陀帶人把樓上的搬下去。
公孫敖笑眯眯看著劉安和田蚡,“您二位要那麼多酒也喝不完,不如看看這個白紙。白如綢緞,可以書寫,可以繪畫,可以糊窗,還可以用來做手紙。”
劉安這個人有些文采,心裏很想走了,聽聞這話卻又想看看。
掌櫃的想把寫了字的紙拿出來,公孫敖先他一步折起來。劉安和田蚡很熟悉劉徹的字跡,讓他們看見一定能猜到他口中的主人家就是當今天子。
公孫敖道:“這個髒了,再去拿一疊。”給掌櫃使個眼色。
掌櫃的心裏不舒服,他是這個店的主事人,這個毛頭小子居然把他當成跑堂的,簡直豈有此理。
夥計機靈,見他臉色不渝,跑到屋裏抱一摞出來,“貴人,您看。”
劉安眼神詢問田蚡,這個宮裏有沒有?
田蚡自打被奪權就以列侯的身份閑賦在家,再也沒去過未央宮。深居在長樂宮長秋殿的王太後平日裏不寫字,自然不會同他聊這個,以至於田蚡從未見過。
劉安問公孫敖:“你主人沒把這個方子呈給陛下?”
“有的。陛下習慣了竹簡,此物不順手,據主人說待陛下用順手,便會把此物的製作過程公之於眾,讓天下百姓都能用得起這個。”公孫敖經常伴駕,沒少去上林苑,便根據聽說來的半真半假道,“您要嗎?這東西還可以裁一尺長,半尺寬,用麻線裝訂到一起抄書。”
劉安心動,又看田蚡。
田蚡連連擺手,要買你買,別想我掏錢買。
劉安轉向身後的侍從,侍從把所有銅錢都拿出來換成紙。
買酒的百姓又怕他把紙給包圓,付了酒錢還有剩餘就跟風買紙。
這紙剛剛停下,回家拿陶罐的婦人推著板車擠進來,弄走一壇豆油和一塊豆餅。
買東西最怕遇到跟風,買不起酒和紙,或用不著酒和紙的人,看到人人都要吃的油,紛紛回去拿家夥什盛油。
劉徹和衛萊就看著樓下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波,躲在室內的侍從上來一次又一次,樓上三間房搬空了,樓下的人還未散。
劉徹很是困惑地問衛萊:“這是跟風?”
“不然呢?他們真想買啊。”衛萊道,“劉安要是再說豆油他全買了,全城百姓都能跑過來,爭取在他籌齊錢之前把店搬空。咦?”
劉徹想問怎麼了,順著她的視線看去,笑出聲來。
“你還笑!”衛萊瞪他一眼,就忍不住說:“她們跟著湊什麼熱鬧?”
劉徹:“衛家離這邊不遠,先前買酒的回去一吆喝,你娘不過來就不是她了。”看著樓下使勁往裏擠的衛媼和衛少兒,“先看看她們買什麼。”
衛萊不假思索,道:“豆油!”
“給我來一壇酒,給我來一壇酒……”
衛萊神情一怔,轉向劉徹,見他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我沒聽錯?”
劉徹訥訥道:“你娘出息了,居然舍得買酒。”
衛青和衛長君的俸祿比東方朔高,然東方朔光棍一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衛青和他哥要養全家,還要養兩匹馬,衛萊若不給他們錢,日子也是夠拮據。
衛媼不想再過吃糠咽菜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得了衛萊的補貼也沒敢揮霍,買的最多的便是食材。像黃酒和米酒平時也不買來給衛長君喝,隻有逢年過節才打二斤,一家人嚐嚐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