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無父,然而,從不缺父愛。
小孩子兩三歲之前不需要父親,三歲之後,父親的角色不可或缺。霍去病三歲之後,充當他父親角色的有他大舅他二舅。大舅像個慈父,二舅像個嚴父。後來入了軍校,劉徹待他也如親子,不過劉徹扮演的不是慈父也不是嚴父,而是一個毫無原則寵溺兒子的老父親。
在校那些年,還有他三舅四舅朝夕相伴,以至於霍去病壓根不稀罕生父。不過,霍去病對這個父親蠻好奇的,想知道他是什麼品種的人渣。
霍去病難得聽話的乖乖回去找他娘。
衛少兒果然沒有再聯係過霍去病的生父。
霍去病的心裏很複雜,他一直以為他生父知道他的存在,故意不管不問。如今看來,怕是都不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
左右日子無聊,翌日霍去病到上林苑跟他舅舅和姨母說一聲,就前往平陽縣。
霍去病的父親本是平陽縣中小吏,被派到平陽侯家中做事,才有機會同衛少兒好上。後來任期滿,霍去病的父親離去,衛少兒隨主家來到京師的平陽侯府,兩人從此再無聯係。
這件事霍去病不知該怪他父親渣,還是該怪他母親心大。真見到他父親霍仲孺頭發花白,過的很是清苦,霍去病再想想自己這麼多年錦衣玉食,突然有個大膽的猜測,他母親隻字不提,難道是猜到了什麼。怕因為他的關係,他生父跟著享榮華富貴。
他母親有這個心機嗎?
霍去病懷疑她沒有。
看到自個的爹給他準備三素一葷,葷菜還是自家的老母雞。也不知那雞多少年了,反正雞腿肉霍去病咬不動。
霍去病本想嘲笑他一番再走,見他如此可憐,又有些不落忍,便令隨從去給他置辦些田地,讓他在此當個富家翁得了。
接他去京師什麼的,那是絕無可能。
大漢地廣人稀,荒地很多,霍去病出的價格高,不少人樂意把地賣給他,回頭再開荒。這倒方便了隨從,出去轉一圈就給霍仲孺置辦了四坰地。
隨從把地契遞給他生父,霍去病就準備打道回府。
“霍小公子怎麼剛來就走?”
熟悉的稱呼傳入霍去病耳中,霍去病眉心一跳,京師的人?
霍去病循聲看去,隻見那人四十來歲,身材微胖,留著兩撇小胡子,身著廣袖長袍,走起路來甚是灑脫,跟個研習道法的術士一樣。霍去病懷疑自己看錯了,試探著問:“主父偃?”
“主父偃?”出來送霍去病的霍仲孺道:“將軍認錯了,他是”
主父偃走到跟前,笑吟吟道:“鄙人正是主父偃。”
“主父偃?!”主父偃身側還跟著一個十來歲大的少年,少年皮膚白皙,身高腿長,眉目疏朗,仔細看去,長得倒是跟十年前的霍去病有幾分相像。不過那時霍去病可是桀驁的不可一世。少年是個溫柔的少年,氣質反倒跟衛青有些像,此時臉上盡是震驚,“你是那個主父偃?!”
主父偃笑道:“天下若隻有一個主父偃,那就是我。”
“可是先生不是叫,叫朱偃嗎?”少年說著,愣了一瞬間,“主父偃”和“朱偃”如此相像,他居然一直沒發現,還真當他是一個落魄文人。
主父偃見他神色變來變去,明知故問:“怎麼了?”
“你怎麼會在這兒?”霍去病開口。
那少年連連點頭,他也很好奇。
主父偃歎氣:“不在這兒能去哪兒?再說了,我敢去哪兒。”
霍去病想到他以前幹的事,各國王爺們被他得罪的七七八八,能去的地方確實不多:“那你現在不怕了?”
“怕!”主父偃心裏怕的要死,可見到霍去病他就不怕了。有驃騎將軍照著,他主父偃到了京師能橫著走,“不過,現在有侯爺在這裏,誰敢動我。說句不好聽的,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霍去病打小就被衛青告誡,交朋友可以,但不可結黨。以免被主父偃這種品性的人黏上,霍去病很是不客氣地說:“我並不是你的主人。”
“可我是你弟弟的先生啊。”主父偃笑嗬嗬道。
霍去病眉頭微蹙,下意識問:“弟弟?”
主父偃看著身側的少年:“霍光!你同父異母的弟弟。”
霍去病不由得多看一眼少年,少年人愣住,沒想到他隻是中午沒回來,就多了個兄長,還是威震四方的冠軍侯霍去病。
霍去病看到他便宜弟弟的神色,再一次確定在今天之前,他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更不可能想過同他攀親。可是主父偃是怎麼知道的?
主父偃拿錢抵罪,被貶為庶民之後就琢磨去哪兒隱居。
地廣人稀的好處是無主的土特別多,不好的是沒主的地方野獸也多。漢朝民風彪悍,正是因為野獸時常出沒,三歲大的孩子都要拿起鋤頭鐮刀自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