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修遠暫時也沒有想明白那陣奇怪的感覺是因為什麼,但是同桌在他心裏的印象卻一點點變得深刻,具體。
除了個子矮,皮膚白,話特別少之外,眼睛還很大,睫毛也很長,要是被點起來回答不會的問題,長長的睫毛就會緊張得輕輕地顫動。
哦,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就是說話時的聲音很軟,仿佛三四月裏的那陣柔風。
有時候在一句話之後她會不自覺地加個語氣詞,就像是在撒嬌一樣,聽得人的心也不由得跟著一軟。
江修遠開始變得很想聽她和自己說話了。
“你以後有不會的題目可以問我,我告訴你。”下課之後,他主動對她道。
宋音聽他這麼說,臉上浮現出驚訝的神色。她之前一直很少找他說話的原因,是偶爾上洗手間的時候,聽到過別的女生談論過他。
那些女生都說他性格冷,屬於客氣卻疏離的那種,就算是年級裏超漂亮的女生找他說話,他也沒什麼熱情。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突然這麼好心地要幫助自己,看著他好一會兒,小小的手指絞了絞,“可是我不會的題目有點多,而且有時候可能你講了一遍我也不太懂,會浪費你時間的。”
這便是委婉地表達拒絕的意思了。
那個時候的宋音和他不熟,不想麻煩他,自尊心也強,怕他嫌棄自己笨。
可沒想到他卻說,“沒關係,我耐心好,要是一遍不懂我就給你講兩遍。”
宋音聞言奇怪地眨了眨眼,這和自己在洗手間聽到的傳言可真是太不一樣了。
但是既然他這麼堅持,她也不好再推辭什麼了,“好呀,那謝謝你了。”
“不客氣。”江修遠略微彎一彎唇。
後來,宋音發現自己曾經在洗手間聽到的傳言果然有誤。
他的耐心是真好,給她講題目時的語速慢,要是她沒有聽懂,不僅會不厭其煩地再給她講一遍,還會在之後找兩三道類似的題目讓她做。
於是乎,她慢慢地也敢拿著試卷上的題目去問他了。
當時,沈宴禮察覺到自己被差別對待了,還很不服氣地吐槽過他,“同樣的題目,你講了一遍之後我和宋音都沒聽懂,你憑什麼隻說我笨?你也太特麼重色輕友了吧!”
江修遠看了下有些氣急敗壞的朋友,腦海裏回想的,卻是剛剛給宋音講題時的畫麵。
小姑娘求知若渴地睜著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要是沒聽懂了,眼睛就會像熄了燈,變得暗淡得多,神情苦惱地輕咬著唇,露出抱歉的神色。
那副模樣,他看了,隻想著自己是不是講得太快了,不夠細致,所以小姑娘才沒有聽懂,哪裏還舍得說她一聲笨?
在還沒有察覺到的時候,他心裏的那盞天平已經越來越往她那裏傾斜了,等意識到這一點時,他發現自己一顆心裏裝的隻剩下她了。
當時兩個人還在上高中,江修遠學得是很輕鬆,每次考試輕而易舉地就名利前茅。
可宋音數學學得非常費力,幾次在及格線邊緣徘徊。
他怕早戀耽誤了她的學習,就一直沒有表明自己的心意,同時更嚴格地監督起她的學習成績。
那時的他對她,真的比她爸還要上心,每次考得好給她獎勵,考差了就給她做錯題分析,活生生像是養了個女兒一樣。
後來在一起之後,這種養了女兒的感覺有時候也很強烈。
她的生理期,他比她記得還要清楚,熱水袋紅糖水暖寶寶止痛藥在他這裏一應俱全;兩個人在不同的學校,每到冬天的時候,他經常要視頻檢查她穿了羽絨服沒有,是不是又要風度不怕溫度地學著別的女生露腳踝……
在宋音出國之前,發生過一件事,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但江修遠卻記得一清二楚。
六月份的某個夜晚,她和要轉專業的室友去學校外麵吃散夥飯,點了一大紮啤酒。
宋音是第一次碰酒,在喝之前,幾個室友都沒有料到她的酒量會這麼差。
實際上她自己也沒有料到,就喝了兩杯,自己就會醉得暈乎乎,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江修遠每天晚上九點半會準時給她打電話,這會兒宋音的神智已經不太清醒了。
“喂,你找我做什麼呀?”她用手指劃過接聽鍵,笑嘻嘻地問。
江修遠敏銳地聽出一絲不對勁,“你現在在哪兒?在做什麼?”
“我在外麵和室友吃燒烤啊,我告訴你,今天晚上的星星好亮啊,有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顆……”
她哎呀了一聲,抓了抓頭發,“星星太多了,我數不清楚有多少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