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門聞犬吠,深林群鳥飛。
“這是咋了?”
“好像是村長家裏傳來的聲音”
“確實像,去瞅瞅……”
村裏人披著衣服,躋著布鞋,三三兩兩地疾步走向村長家。
“青梅啊,家裏咋了?”紀老太太憑借著肥碩的身子擠到邵家青石板門前,笑眯眯地訊問著蹙眉的青梅,肥胖的手掌把著門,鬥雞眼瞪老大。
“沒……沒事”青梅緊緊攥住撕裂的指甲,垂著腦袋悶悶地哼了一句。
“大夥兒,還不快去看看村長,一大家子這個點兒飯碗還在跟前兒,人都不見影子,肯定出事了”
“你們什麼時候到這裏的?”章謐借著靈活的伸手,□□爬樹而至,端詳一番亂糟糟的後院,冷聲問道。
“早上剛蒙蒙亮,家裏做好飯,一家子等著吃飯呢,實在等不及四弟,爹氣不過親自去請青雲吃飯,誰知道我們剛剛吃幾口飯,就聽見爹的慘叫,衝進來就看到爹躺在地上,嘴裏還念念有詞”聽見問話,青海皺起的眉梢愈發凝重,一邊忙著掐邵爹的人中,一邊沉思道。
一旁的青荷
輕拍著邵爹起伏不定的呼吸,抬眼看向聲源處,白皙細膩的手指間黑紅的血跡斑斑可見,唇角泛起弧度轉瞬即逝,忙地回頭看向自家三弟。
“她怎麼回事?”
“你先把爹扶進去!這裏我看著”後邊進來的青梅趕緊上前搭把手,順勢接過邵爹,在隨之而來的青年們幫助下,著急忙慌地進了裏屋,後知後覺的村醫紀老爺子也被拽進了裏屋。
“敢問姑娘有何高見?”
“地麵有拖拽的痕跡,這裏痕跡偏深,從長度和深度來看是人體的兩條腿被強力拖拽造成的痕跡,直到這裏兩道痕沒了,隻有一點掙紮的痕跡”
“咦?這是人的頭發!”矯健地身手飛上枝頭,在枝頭到處攀越,樹葉颯颯響,下方一道道如火如荼的視線緊緊跟隨著章謐。
“看什麼?該報案了!”抱著手臂,章謐翻身下屬,彈了彈身上的碎屑,定定地看向距離她最近的邵青海。
“是人為嗎?”話語間帶著絲絲顫栗,邵青海滾了滾喉,眼底的深意不言而喻。
“顯然不是,就我所知除了鼎嶽仙府出來的弟子有這種功力,你們身邊應該不會有人有這種力量”夾著手上的麻線和發絲,章謐逡巡一圈,直直投向邵青海,堅定的眼神讓眾人回神。
“是他回來了?”
“不會的,他都死了多少年了!”
“你閉嘴!”說話的男人被邵青海一巴掌打得匍匐在地。
“不能報案,等死嗎?”嗓門兒極大的紀老太太,此刻也醒悟過來,捂著心口嚎啕大哭。
“這……”
“這可怎麼辦?”
“就算是妖魔鬼怪,你們也可以報案”
“除非你們跟作案的東西,很熟!”
“嗝~”院子裏瞬間安靜下來,隻聽見響亮的打嗝聲兒蕩漾在林子裏,眾人餘光紛紛望著打嗝的人——紀老太太,神色莫名微冷。
紀老太太皺巴巴的臉上擠出潸潸笑意,僵硬又難看。
“還不是這家人造孽嗎?”
“村長有個小兒子煞人叫邵山,克父克母克親人,眼看著村裏的小孩子老人都相繼死去,大家夥也急了,找通天道長一算嚇一跳,好家夥,原來著邵山前世造孽太多,今生注定孤獨終老,大家夥兒合計著為了後輩們謀個生路,便懇求道長破了此局,於是我們就把這孩子放生了……”
“咳咳!”呼吸聲此起彼伏,等紀老太太陳述完眾人鬆了一口氣。
“放生?”擰眉冷聲詰問,章謐回首看向淩亂的參天大樹,神色漸深沉。
“什麼放生,明明是你們把邵山活活地毒死,封死於棺裏”靠在門邊的男人捂著唇角,虛弱的聲線傳來,在場的人臉色劇變。
“耀兒,你怎麼來了?”
“娘,你們好自為之吧”紀老太太連忙拍拍身上的灰土,連滾帶爬地走到紀耀武身邊,
褐色的雙手哆嗦地扶著門邊,眼睜睜看著自家大兒子佝僂著身子緩緩離去,顫動的唇瓣緊緊咬著牙關。
“棺材呢?”聲音偏冷,眾人垂著頭互相依偎在自家親人旁邊,眼神躲閃。
“你幹什麼!一個外來的女人也敢管我們村裏的事兒”窗口半開,青荷憤怒的聲音隨之而來。
原來邵爹房間裏的窗戶正對著院子,大家夥兒紛紛回頭看向理直氣壯的青荷,瑟縮的腦袋瞬間抬起來,身形正了正。
“就是,你算什麼東西,敢對我們指手畫腳!”
“自家事兒與你無關,識相點就趕緊滾”
“快滾!”
村裏老少爺們這一刻憤懣,義正言辭的樣子看得章謐一臉冷靜。
“既如此,我便告辭了”抱拳行禮,章謐借著樹幹蹁躚而去。
“哼!”窗口的青荷冷哼一聲,眾人見章謐縹緲的身影嘰嘰喳喳的斥責聲漸漸消失。
“現在怎麼辦?”
“開館!”一旁沉默許久的青海定了定神,望著遠去的背影,一臉憂慮。
“什麼!開館?”
“這棺材當年被道長壓在山頂上的千年榕樹下,又貼著符文,誰敢動?怎麼動?”
一旁年老的老爺子神情激動,杵著的拐杖狠狠地拍打著地麵,整齊的地麵漸漸有了裂痕。
“我……不同意…不”老爺子喘著大氣,混濁的眼睛此刻死死地瞪著邵青海,語焉不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