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自然不敢耽擱,連忙將燭盞捧近了照亮,不聽的喚著姑娘的名姓。
床上的產婦眼睫動了動,終於醒了過來。她抬眼看到胥華和胥謹辛都在,聲音顫著哀求道:“大人……公子,求求你們……求你們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我好不容易才將她懷到足月……你們……你們一定要讓他平安出生啊……”
婢女跪在一旁,此時哭的滿臉淚,捧著燈的手都在顫抖:“姑娘您說什麼傻話?隻要您好好的,小少爺日後還能再有的。”
這等時候哭有什麼用?
蘇雲錦將采血袋和驗血型的東西交給胥謹辛,讓他多取些合適的人血備用。到底都是醫書大家,蘇雲錦的話他一聽便懂,倒是不用蘇雲錦重複第二遍。
而此時,房間裏隻剩下了三個人……還有一個奄奄一息,卻還一直求著胥華一定要先救自己孩兒的產婦。
蘇雲錦聽著那一聲聲泣血似的懇求,緊緊的抿住了嘴唇。
本以為北燕女子的地位高,便不會有封建迷信到為了一個孩子,就肯將自己的性命搭上的女人。
可現在看來,就算是民風開闊的北燕,也照樣有不是人的人。
蘇雲錦將手套分給胥華帶上,走過去看著宗姑娘:“別哭了!你現在越哭越沒力氣。若是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如何能保得住你孩子的命?”
這話一出,宗海婧果然不敢再大哭了。
隻是她猶絕望的拉著蘇雲錦的袖口:“姑娘,你也是女子,你日後也是要嫁人生子的,你能明白我的心吧。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我就算是拚死,也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你這樣想,對得住生你養你的父親母親麼?”蘇雲錦說道。
宗海婧楞了一下,此時雖說陣痛難忍,但到底還是能聽到蘇雲錦說話的。
她小聲喃喃著:“你是什麼意思?”
“你為之拚命的夫家,知道你身體不好還讓你受孕,他們有把你當成一個人麼?你那懦弱的丈夫在院子裏一句話沒有說,任由你的弟媳將醫者攔在外麵,不給你醫治。”
“你在這裏生死未卜,她便開始算計著怎麼謀爵位了。隻有你的母親哭的不能自已,隻有你的父親據理力爭,最關心你的死活。你為了這個家付出一切,拚命也要生下嫡子,可他們誰在意你了?”
蘇雲錦拿出呼吸式噴霧搖了搖,垂眸看著她。
“宗姑娘,今天我喚你一聲姑娘,是想要提醒你。你現在雖是楚家的媳婦,但你也還是宗家的姑娘,總有人念著你的生死比你腹中的孩子還重的。你就算是高風亮節,舍得西自己的生命成全別人,最終也隻是親者痛仇者快。”
宗海婧聽著,半晌,眼角緩緩滑下兩行清淚來。
她受了太多苦,今日哭的也更多了,可沒有哪一刻比聽到蘇雲錦的這句話更難受的。
就像是被剖了個口子的不是自己的肚子,而是胸口。
涼的透風。
蘇雲錦將呼吸式麻醉的呼吸口扣在她的口鼻上,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額頭:“睡吧,等睡醒了,你和孩子都會平安無事的。”
血袋一袋一袋的送進來,手術也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
胥華雖在為蘇雲錦打下手,但此時看著蘇雲錦這麻利的動作也算是學到了不少的東西,更是暗暗心驚。
如此熟練的手法,不像是三兩次手術便能練就出來的。當初在大梁的時候,蘇雲錦也是這樣給他做手術的麼?
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醫術,這是他一輩子都學不來的。
“兄長別分神,我們的醫術雖說不同,但都是治病用的,誰都不能說誰的好,誰也不能說誰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