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劍來時,果然見沈言璟正在和幾個外臣商議事情,商議的正是出兵草原六十四部之事。
見之,顧劍也不免在心中剛感慨皇後娘娘心思如神。
“草原與大梁不睦多年,就算是遠嫁公主,也滿足不了他們的狼子野心。到時候拿著我大梁的糧草,豐沛己身,豈不是還要對我大梁出兵?”
沈言璟飲了一口杯中的茶:“飲鴆止渴,釜底抽薪,並非上上之策。”
“陛下所言甚是,但若此時出兵草原六十四部豈不是更不現實?草原人本就驍勇善戰,現如今陛下方才登基,正是當養精蓄銳,填充國庫的時候。”
帝師拱手行了一禮:“陛下若此時對草原用兵,隻怕是會讓大梁人心不穩。”
“賦稅過重,民不聊生,天災戰敗才會人心不穩。若是這一戰功成,讓草原再無還手之力,便不會有人心不穩。”
沈言璟抬眉道:“大梁可以國庫無銀,但不能沒骨氣沒血性。以女子的一生幸福換來的國家安穩,孤心中不安,更無顏麵對列祖列宗。”㊣ωWW.メ伍2⓪メS.С○м҈
“陛下重要想想眾臣的難處,想想百姓的難處。為了三境大戰,去年冬日已經兩度征收糧草了。現如今若再有大戰,百姓豈會再納稅納糧?”
帝師起身,躬身而上奏道:“臣知陛下之心,但想要國泰民安從來不是嘴皮一張一合便能說得清的。我大梁自保亦是不易,若再開戰,無異於釜底抽薪自斷後路啊。”
大梁有多少的糧草,每年能收上來多少的賦稅。
有多少的兵戶,有多少的農戶,邊關兵力如何,每年能發多少的軍餉,沒有人比沈言璟更清楚。
早在他在軍機處當值的時候,便早知這君臣兵農從來都是息息相關的。
這就像是九連環,一環套著一環,缺一不可。
為了不想遠嫁一個公主而舉國舉兵,放在任何國家,放在哪個臣子的眼中耳朵裏都是天方夜譚。
但這是因為沒痛在他們的身上。
沒有切膚之痛,怎會感同身受呢?
沈言璟撂下手上的軍報,站起身看著這些老臣:“諸國之爭,從來都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關係。先帝在世時便是過於守舊,這才會割讓北境一十三城於燕,使大梁國土分離,為人奴役。”
“孤確實年輕,不如各位大人胸有丘壑。但諸位想想,先帝的公主隻有兩位,若全部遠嫁,大梁再有戰事該當如何?”
“梁地氣候適中土地肥沃,一直是四境之鄰眼中的肥肉。一味地割讓求存絕非上上之策。祖先留下的基業,也斷不該這般一點點的消耗殆盡!”
帝師氣的臉色發紅,手臂顫顫巍巍的開口:“陛下年少有闖勁兒確實是好事,但割地和親乃是權宜之計,也是對大梁如今情勢最好的解決方式。”
“若大梁兵強馬壯,國力強橫,四境之鄰自然賓服,又何須我等出兵南伐?”
“即便是大梁兵強馬壯,也終有四境人心不足蛇吞象!人一旦適應了站在上位的舒適感,便很難再生出警惕和敬畏之心了。大梁開國時如何,現在又如何?諸位大人映帶心裏有數了!”沈言璟亦是辯駁道。
他垂眸看著這些老臣:“你們或許是覺得孤這話說的輕巧,但孤也是親自上過戰場,看過這大梁諸多百姓難處之人。”
“求和雖忍小痛,求大和。但一日一錢,千日一千。繩鋸木斷,水滴石穿,求和或許為一時的上策,絕不會是長久之策。人一旦跪著跪久了,便會習慣為四方納貢,便會習慣為人奴役,再直不起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