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都是肉長的,就算是再不求回報的人,也想要個心理平衡。
公主之尊自然尊貴,但任性如望舒公主,因著自己的一念之私便想要一走了之,置兩國盟交於不顧的,也著實不值得可憐。
蘇雲錦一直信奉一句話,人可以任性,可以自私,但無論如何都要認清自己的定位和責任。
就比如說她是個醫者,便要時時刻刻保持醫者的自持。即便是再厭惡的人,她也不會用自己所學過的醫術去害人。
這是她從醫第一天便宣誓過的,就算是跨過了生死也不會改變。
由衷而言,蘇雲錦也真是覺得,沈言璟剛剛即位便得罪先帝舊臣,想方設法將望舒公主留下來著實有些不值了。
房間燈火葳蕤,蘇雲錦正想著今天的事情,便瞧見清弦從外推開門,側身將沈言璟讓了進來。
他一身玄袍頭束玉冠,著實有君王之姿。
沈言璟似乎也看出她的心情不太好,便徑自走了過來:“今天的事情,清弦都和我說了。我既然將她給了你,那就應該是你的宮人,應該聽你的話。之前沒有交代明白,是我沒考慮周全。”
看著蘇雲錦懨懨的坐在床邊,沈言璟便也沒皮沒臉的湊了上去:“生氣了?”
“是有點兒,不過不是因為清弦的事情,而是望舒長公主。”蘇雲錦單手支頤,歪著臉看沈言璟:“說實話我還有點兒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能這般得公主歡心,寧可放棄公主之尊也想要與之私奔呢?”
蘇雲錦想了想,還是蹬掉了鞋子盤腿坐上床:“你去與老臣商議出兵草原六十四部之事,也被他們嘮叨了許久吧。我就在想,咱們這麼幫她她卻釜底抽薪的一點兒都不想著你的難處。”
“著實不值!”蘇雲錦說到這四個字,又是加重了口氣。
沈言璟看著她皺眉沉思的模樣,也是忍俊不禁。
“說實話,我倒不是不能理解。”沈言璟道:“當人真心喜歡上另一個人的時候,是真的會不顧一切的。隻是尋常人可以不顧一切,一國公主卻不行。”
“為了兩國的盟交,為了皇室的尊嚴,為了體統與修養……一切的一切都不允許她那樣做。望舒或許做錯了,但也確實是真性情。”
沈言璟將蘇雲錦踢走的鞋子提起來放在床尾,自己也側坐在床邊同她道。
“人站在不同的角度上,想的事情也會不同。像是太後,不願公主遠嫁是因為年紀大了,常會想子孫繞膝之福。而我想的更多的,卻是草原就是個填不滿的窟窿。而今大梁為了求和能送公主,日後便能賠款割地。與其節節退讓,不如一勞永逸。”
沈言璟道:“若是這樣想的話,其實望舒做了什麼,便也不值得生氣了。到你我這個年紀,總要學會接受‘你真心相待的人或許並不會念及你的好’這個道理。”
蘇雲錦扳著雙腿倒在床上:“那就算了吧,讓清弦不用去查那人的身份了。”
“該查還是要查的,就連大梁公主都敢覬覦,孤總要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沈言璟說著,輕笑一聲,將人從床上拉起來:“不過現在,要先解決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什麼?”蘇雲錦疑惑的抬眼,不知所雲。
但見沈言璟抬了抬下巴:“清弦,你進來一下。”
傍晚沈言璟若來,兩個大宮人都會在外殿守一會兒夜,待二人睡下了才會回去休息。
此時沈言璟一喚,清弦便連忙走了進來行了一禮:“陛下,娘娘。”
“孤既然讓你來伺候皇後,日後她便是你主子了,不論發生什麼事,都以主子的命令為先,不用事事都來報我。”沈言璟道:“你是皇後的女官,今天這種事情,孤希望不會發生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