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畏懼氏族的權勢，便越是會助長氏族的風氣，若是放任氏族繼續做大，便越是會受其反噬。”
沈言璟道：“大梁走到如今這一步，少不了這些腐朽的氏族，先帝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孤既然立誌扶植寒門仕子，便早就想到了這一天。”
“區別，不過是來的或早或晚罷了。”
白荼雖未言語，卻也覺得皇上這話是極。
正所謂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之前先帝還在世時，便隱約有打壓氏族的念頭，皇後母族穆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但皇上到底不如沈言璟有魄力，最終還是沈言璟徹底扳倒了穆家。
隻是沒想到，穆家倒台還有一個太史令，日後或許還有千千萬萬數不清的太史令。
若是不能徹底改變大梁朝廷的局勢，不能徹底鏟除氏族的製度，讓寒門仕子都有科考入仕的機會，大梁這腐朽的根係便永遠改不掉。
人都是有私心的，想要徹底解決，最好的辦法便是變政。
從根源上改變這一切！
白荼拱手：“臣願為陛下赴湯蹈火。”
“倒也不用赴湯蹈火，孤還沒有傻到隨便派個刺客刺殺太史令的地步。”沈言璟坐下身來，不緊不慢的道：“看這個時辰，想必太史令一派的臣子，都已經湊到一處商議如何與孤對著幹了吧。”
沈言璟道：“太史令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少不了禦史大夫在背後的幫襯。”
“禦史大夫也算是桃李滿天下的舊臣，朝堂上這些氏族之後，就算是看著禦史大夫的麵子，也會與太史令站成一黨。”他道。
白荼頓時明白過來：“皇上的意思，是想要從禦史大夫處著手？”
“禦史大夫的歲數大了，膽子也笑了。在經曆了楚王之事以後，也應該明白現如今朝堂上這幾個人，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來。”
“這把年紀，與其在朝堂上拚殺個你死我活，怎麼又怎麼比得上榮休還鄉？”沈言璟道。
白荼恍然大悟。
若說殺人誅心，還得是陛下在行。
現如今禦史大夫已經少在朝堂之上議政了，若是此時傳出些風聲來，禦史大夫必然會亂了陣腳，及時抽身漏洞百出。
一旦如此，便是沈言璟的好機會。
“來年春天，泰山封禪之後，孤定要太史令的人頭。”沈言璟擲地有聲的說道。
白荼拱手一拜：“陛下放心，臣定當竭盡所能，為皇上完成夙願！”
……
同一時間，一家不起眼的茶樓中。
蘇承掀開簾子走進內室，便見以太史令為首的幾位言官已經坐在其中，溫茶以待。
蘇承雖是皇後生父，亦是大梁國丈，但沈言璟登基後，因著蘇雲錦的原因，便隻給了他些許蔭封，並未加官進爵。
是以，蘇承的官階並不如太史令徐臻，還是要在這個上司的手底下討生活的。
此時走進內室，太史令連忙起身：“蘇大人來的正是時候，茶已經聞好了，就等著大人上座了。”
“不敢不敢。”蘇承膽小，此時更是抹著額角的汗水道：“徐大人嚴重了，徐大人乃是我等言官之首，還請徐大人上座。”
二人相互讓了一陣，最終到底還是徐臻坐在了主位上。
歌妓翩翩起舞，眾人酒過三巡，都醉的有些歪歪斜斜。
太史令順勢端著酒盞，坐到了蘇承的身側。
“蘇大人養了個好女兒啊，如今你的女兒坐上了皇後之位，腹中有了陛下的嫡長子，又得陛下空置六宮的偏寵。這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這樣的話蘇承怎麼敢應？
他連忙陪著笑拱了拱手，實話實說道：“太史令言重了，您也瞧見了，皇後待蘇家從來不算親厚，皇後何等尊貴？蘇家小門小戶，實在是不足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