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品剛驗收完成，貨沒交，貨款還不知道在哪。誰讓你給工廠結款的？啊？誰讓的？”
馬旭陽眼前的老板甩著他回交的收據，吼得麵紅耳赤，聲響震天。
這老板名字叫陸中男，但在他的員工們記憶裏代號包括但不限於：鐵公雞，傻X，自爆雷，男豬，等。
馬旭陽一個20出頭的男青年，身量不是很高，肌肉不是很結實，細細瘦瘦的四肢配著一張比這個年紀的普通男性亮將近兩個色號的臉，在發狂咆哮的中年男人麵前，完全就是個小可憐。
但這不妨礙當老板的中年男性朝他咆哮。
生意上的事情，一分一厘都是真金白銀。老板“在產品裏找點茬，跟工廠那邊壓壓價”的流程還沒走完，眼前這個愣頭青竟然在驗收的同時就給那邊結了款。
沒賺到的就是損失。這一次不把他教訓乖了，下次在這類事情上還這樣，那才是可怕。
陸老板吼了一陣，有點口幹舌燥，氣力不繼。火氣沒那麼旺了，看看辦公桌前低眉順眼站著的小年輕，心想這小孩雖然能力相當一般，但突出一個乖，出差加班從不反抗，讓往哪頂就去哪，也算好用。嚇唬嚇唬，讓他知道日後跟錢相關的事情不能擅自決定就好。自己這小公司待遇怎麼樣自己心裏也有數，給個懲罰放過去，以後慢慢教。
於是“啪”的一聲把手裏的收據拍在辦公桌上，衝小孩揚揚下巴：“這次的事情，你長個教訓。公司這邊的損失，核算之後你得補一半。核對清楚從你工資裏扣。以後怎麼辦，你應該清楚了，幹活去吧。”
馬旭陽從老板開噴就放空了自己，隻是木木地站在原地挨罵。這時候終於被“放生”，腦子依然木著，慣性地“哦”一聲，轉身回了工位。
他僵硬地坐下，揉揉臉，伸伸胳膊，準備整理一下這事的前因後果。還沒開始想，在公司堅持了大半年的“老員工”王同浩拖著椅子貓腰湊近了他，戳戳他胳膊：“被扣錢了吧？”㊣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這一位性格相當活潑，靠著對工作和前程的毫不在意，才在這所有員工怨聲載道的公司活下來。現在掰著指頭數一數，公司裏除了老板的關係戶，這位已經是資曆最久的。
他不光把日子混得理直氣壯，還縱著自己活潑的性格，跟所有人都保持著自來熟的關係。跟誰都能聊幾句，也就意味著對所有人的事都知道一二。
馬旭陽還有點愣，聽他搭話，習慣性地“嗯”著，點了點頭。
王同浩沒得到積極回應也不惱，湊得更近了點，給他解說：“去工廠驗收，不讓能檢驗質量的設計師去，當然特意安排的。”
他故作神秘的姿態和語氣還是沒能引來馬旭陽足夠的好奇心，頓了頓，不甘心地一把撈過他脖子晃了晃：“誒我跟你說話呢，你聽見沒有？”
“那你說嘛，為什麼這麼安排？”馬旭陽脖子被勾住，盡管情緒不高，並不想知道老板心裏那些彎彎繞，也隻好配合地轉了身，讓自己舒服一點。
王同浩收了胳膊，兩手一攤：“讓你個行政助理去，就是去點個數。回頭客戶收到貨，先跟工廠那邊說，有些貨品有瑕疵。那邊好詐唬呢，就直接要求扣錢，要是不要詐唬，那就鑒定質量之類的事情扯扯皮，拖一拖，錢在自己手裏多轉兩天，也有好處。”
馬旭陽又愣了。他從沒想過生意真正運轉起來，這麼一點小細節都有問題。下意識地喃喃：“那……”
八卦的那位對自己的“科普”效果非常滿意了：“計劃好的利潤被你一個結款通知搞沒了，就隻能從你身上找補了唄。”他說完還意味深長地拍拍對方的肩膀，“小馬同學，至少在這個公司裏，做事寧拖不錯，能不往自己身上攬的事情就盡量別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