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慢慢挪到楚丹楓麵前,看向那細韌的桃枝,又瞄五師兄的臉色,咬著唇小聲問:“小師兄是來責罰我的嗎?”
從神情到語氣,那叫一個可憐,可這時候,楚丹楓也有些騎虎難下,總不能收回桃枝說‘沒什麼,我就是拎著玩,來和你探討一下春.宮圖的美學造詣’吧?於是唬著臉將那本畫冊直接舉到花庭軒眼前,冷哼道:“你可知錯?”
本以為孩子必定會辯解,哪知花庭軒幹脆利落地卸掉一身防禦真元,“請師兄責罰。”
說著,還仿佛提前忍疼似的閉上了眼睛,長睫毛微微顫抖。
“……”楚丹楓見他這副乖巧順從的樣子,一腔怒火反而沒了著落,“你就沒什麼想辯駁的嗎?”
花庭軒又睜開眼睛,嘴巴一扁,泫然欲泣:“小師兄,軒兒知錯,可是、可是……不,沒有可是,軒兒認罰。”
越是聽他這樣說,楚丹楓越覺得有內情,質問道:“吞吞吐吐做什麼,你今日必須說清楚!這東西是從哪來的,你、你看過幾本?”
花庭軒規規矩矩站著,低著頭、紅著臉道:“隻有這一本,這是那一日我替錦繡樓的青鳳解開禁製,他說要感謝我,執意送我的,我以為、以為是個話本,想著小師兄喜歡,便帶了回來,可是、沒想到……”
原來是那男鴇,個混賬東西!他就說自家孩子是個單純的,怎麼會無緣無故看這種東西,難怪是基漫了,錦繡樓不就是小倌館麼?
可花庭軒才十二歲啊,他怎麼能給小孩子那種書?果然青樓裏沒什麼好東西!
楚丹楓惡向膽邊生,抬腿便要找青鳳算賬去,卻被花庭軒拉住了。
“小師兄,算了吧,軒兒也有錯,不該看的,”花庭軒訥訥扯住他的衣袖,怯怯地小聲問,“這就是‘雙修’嗎?”
楚丹楓:“……”
最擔心的問題還是出現了,這孩子還不懂男女之情,反倒先看了男男春.宮,小直男的啟蒙教育是基漫可還行?
可別把孩子給帶偏了。
楚丹楓歎口氣,扔了桃枝,“走,師兄給你講講。”㊣ωWW.メ伍2⓪メS.С○м҈
兩人回到竹舍,楚丹楓搜腸刮肚半晌,用盡量委婉的用詞,以及科學客觀的態度,磕磕絆絆地給孩子普及了一堂生理課,盡量為他塑造正確健康的價值觀。
楚丹楓給自己講出了一身汗,自認表達得很有分寸,知識也足夠全麵,孩子一定受益匪淺。
花庭軒也果然表現得虛心受教,正襟危坐,隻不動聲色地抽抽鼻子,滿腦子都在想:小師兄的鼎爐之體真是不得了,連出汗都是香的。
楚丹楓邊擦汗邊道:“不止凡間男女可行此事,修道之人亦然,甚至可輔以功法,以此道互助增長修為,便是雙修。”
花庭軒:“……”真香啊。
楚丹楓:“這事並不神秘,也不下.流,所以需要我們正確對待。”
花庭軒:“……”畫冊上說賣貨郎被.幹的‘熱汗淋漓’,如果換成小師兄,是不是就是‘香汗淋漓’?
楚丹楓:“今日我講的,你都明白了?”
“啊?”花庭軒恍然回神,“啊,明白了。”
片刻後,他又道:“不過,軒兒有個問題,小師兄一直說一男一女,可畫冊上分明是兩個男子。”
楚丹楓:“……”這個問題終究還是繞不過,好在他已經想好了說辭。
“軒兒。”楚丹楓嚴肅道。
花庭軒立即正襟危坐,緊張地捏緊了手指。他知道,小師兄是喜歡女人的,不然上一世不會為了七師妹連命都不要,不然這一世不會流連秦樓楚館。
自從得知楚丹楓擁有上一世的記憶,他已經不在乎小師兄喜歡過誰,但……他忽然不敢聽了。
花庭軒:“小師兄,我、我不想聽了。”
他好怕親耳聽到楚丹楓說“兩個男人惡心”之類的話。
楚丹楓卻以為孩子是在害羞,愈發嚴肅:“不行,這很重要。”
花庭軒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垂下頭,等待審判似的,渾身僵硬得難受。
楚丹楓:“陰陽調和,天經地義,兩個男人在一起,是有悖倫常,大逆不道,要遭人唾棄的。”
有那麼一瞬間,花庭軒懷疑自己渾身血液都被抽幹了,原來,師兄,這麼討厭男子……
如果他如此厭惡,自己繼續糾纏他,算不算強人所難?
“強人所難”四個字,從來不在花庭軒的字典裏,上一世他縱橫三界,連人命都視為草芥,何時考慮過別人的感受?
即便當初重生歸來,歸根結底也不過是自己的執念和占有欲作祟,可如今,他居然想到了“強人所難”四字。
“小師兄,軒兒、軒兒……”花庭軒聽到自己艱澀地擠出幾個字,卻遲遲沒說出後麵的“受教”二字。
卻聽楚丹楓話鋒一轉:“以後你要是聽到有人這麼說,絕對不要附和!”
花庭軒:“是……啊?”
楚丹楓:“別人怎麼談戀愛是別人的事,真正討厭的,不是分桃斷袖,而是人言。有些人,與他們認知、想法不一樣,別人便是大逆不道……荒天下之大謬!道德水準是來要求自己的,而不是用來綁架別人的,不論一個人與男子歡好,還是與女子歡好,隻要不影響到別人,便與旁人無幹,誰都沒資格評論他們,可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