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量太大，菊黃一時間消化不了這個驚世駭俗的信息。
顏常棣將自己的臉弄幹淨，又整理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服，然後給自己上了濃烈的胭脂，風華絕代，美豔無雙。
他鬥誌滿滿，站起來，道：“走！看熱鬧去！”
宮廷夜宴其實挺無聊的，酒喝了一輪又一輪，歌舞表演了一場又一場，所有人都乏了，但太上皇依然坐在上首——盡管在睡覺，但他不走，其他人就走不了，隻能耐著性子等著子時的到來。
李昊跟一個太監咬了半天耳朵，然後揮揮手讓他退下了。
他耐著性子等了兩刻鍾，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向太上皇提議：“皇祖父，這殿內又悶又吵，要不咱們去禦花園轉轉，賞賞花賞賞月，繞一圈時辰就差不多到子時了。”
“胡鬧！”李意訓斥道：“外頭天寒地凍的，你皇祖父身子弱，怎麼承受的了？”
“裹上厚厚的披風，再抱著手爐，沒那麼冷的。”李昊跟小孩子一樣晃著太上皇的胳膊撒嬌：“皇祖父，去吧去吧。”
太上皇昏昏入睡，被晃醒了心生惱意，但下邊文武百官都看著呢，還得帶著慈祥的麵具，他點了點李昊的額頭，寵溺地說：“都該娶妻生子了，還跟小孩子一樣愛玩愛鬧，朕這把老骨頭可經不住你折騰。”
“讓奴才們抬著您，您一步路都不用走。”李昊殷勤地扶起太上皇，親自給他穿上厚厚的白狐大氅，半扶半拖地將人往外帶。
李意原本想阻攔，但兒子給他使了個眼色，說：“父皇也一起去吧，咱們三世同堂，好好逛逛皇宮。”
以李意對兒子的了解，這混賬肯定又幹壞事了，他警告地瞪了李昊一眼。李昊動了動嘴巴，無聲地發出兩個字“李顯”。
他微微挑眉，想問問這個蠢兒子又作什麼了，但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呢，隻好將心中的疑問按捺下去，站起來道：“既如此，我們一起去逛逛。”
皇帝表態了，後宮嬪妃紛紛站起來表示要一起。
李昊一心想將事情鬧大，於是提議：“往日眾位大人們日理萬機，沒空逛一逛皇宮，要不一起吧。”
於是，殿中有頭有臉的人都紛紛起身，趕緊跟上。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跟在太上皇身後，夜賞皇宮去了。
太上皇抱著暖爐坐在肩輦上，聽著李昊嘴巴叭叭叭說個不停：“小時候我調皮，經常在皇宮裏亂竄，有時候跑到一個娘娘宮裏，她特別討厭我，見了我就給我甩臉子，我就把她最喜歡的花瓶打碎了，於是她哭哭啼啼找皇祖父告狀，皇祖父就罰我抄一百遍心經，抄的我手疼脖子疼的。”
“哼！”太上皇哼笑一聲：“你抄了幾個字？恐怕都是你的陪讀抄的吧？”
李昊厚臉皮地嘿嘿一笑：“他的字好看嘛。”他感慨萬千：“當時我才七八歲吧，轉眼都十年過去了，無憂無慮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你不是一直無憂無慮的嗎？”太上皇將暖爐往懷裏抱了抱，“你們倆兄弟，若說惹人羨慕，並不是你兄長，而是你。”李顯甫一出生，就背負著江山社稷重任，三歲啟蒙五歲騎射六歲四書五經，七八歲就開始學習治國之道了，皇位繼承者，沒有童年，沒有娛樂，沒有自我。而李昊一落地就是富貴閑人，沒人要求他讀書上進，因為沒必要。
可這種天上地下的差距，並不是李昊想要的，小時候不懂，等長大之後，就知道他的逍遙自在是以放棄江山皇位為代價的。
皇位他要，逍遙他也要。
“說起來，那位娘娘病逝之後，那裏好像就沒人住了。”李昊一臉的懷念，遂提議：“要不我們過去看看吧，不知道那裏有沒有變樣。”
“一座空置的宮殿，有什麼可看的？”太上皇已經想不起那個妃子的模樣了，他隱隱約約記得，她長得美豔，胃口也大，一會兒給她爹要官，一會兒給她爹加爵，最後怎麼著來著？哦，想起來了，被她廢了封號，挪到冷宮去了。
李昊一揮手，抬肩輦的太監們立即往左拐。
太上皇抬眸深深地瞥了李昊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很快就到了那處宮殿，這裏很多年沒人住了，宮門外沒人守著，看著有些荒涼。
宮門上落著鑰，很快就有人拿來鑰匙打開門，但推了一把沒推開，他招呼幾個太監一起，依然沒推開宮門。
“怎麼回事？”李昊裝模作樣地問。
“門似乎從裏邊鎖上了。”
“胡說！”李昊斥責道：“裏邊沒人住，怎麼會從裏邊反鎖？”
“是真打不開。”太監為了表示自己沒撒謊，用力推了一下門，厚重斑駁的門紋絲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