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三君將買回來的食材製作成了家常菜,因為夏夜挑嘴,如今他已經是一個專業的家庭廚師。
外麵的人都誤會了,以為夏三君挑剔,其實根本是夏夜挑剔。雖然夏夜蘿卜豆腐什麼都吃,但東西隻要有一點不好,過了夜、變質,他碰都不會碰一下。
偶爾鄰居會送來一些東西,並不都是好的,夏夜當著人麵愉快吃下,轉頭就會吐到廁所裏,簡直不像是一個三歲孩子的操作。
一二次之後夏三君就停止了叫外賣,都是自己仔細挑選食材自己製作。
“以後要好好學習如何做菜燒飯。”夏三君教夏夜怎麼清洗食材,“以後阿爺不在了,你也能好好照顧自己。”
這麼挑嘴,外賣也不吃,以後他不在了怎麼辦?
“阿爺為什麼不在呢?我不乖,阿爺生氣不要我了嗎?”夏夜問。
“因為阿爺還有別的事情,不能一直陪著你。”夏三君不喜歡說‘死亡’,他們這一輩的人都忌諱和孩子說‘死’,人死了,就說人‘老’了。
夏夜肉肉的手指浸泡在水裏,仔細清洗菜葉子,他抬著頭問:“阿爺可以帶我一起嗎?”
“不行,那個地方你去不了。”傻孩子,真傻。
夏三君輕輕歎了一口氣,他希望夏夜永遠不要長大,眼裏永遠有希望和明天,又希望他一夜長大,足夠堅韌,可以抵擋狂風暴雨。
夏三君更加嚴格地要求夏夜。今天他教夏夜新的法術,他讓夏夜嚐試著布一個小結界。來自妖魔的窺探讓夏三君將夏夜的結界術課程提上了日程。
作為一個三歲孩子,夏夜做得還是很不錯,雖然沒有成功,至少已經抓住了一點線索。夏三君讓他在房間裏練習,然後自己去做別的事情。
門一關,本來乖乖巧巧的夏夜直接把手裏的書往床上一放,朱筆一丟,去衛生間把他的小花壺拿出來。
“植物寶寶,喝水咯。”
他搬來一個椅子,努力爬上去。
夏夜的房間在二樓,趴在窗台上就可以看到隔壁家的院子。隔壁人家姓張,住著婆婆、兒媳和孫女三人,他家的兒子在外做生意,一年也才回來幾次。
夏夜房間的窗口設了護欄,護欄上擺放著幾盆花,他舉著一個迷你的花壺給植物澆水。夏夜很喜歡植物,這些植物都被他照顧得很好,那一盆小西紅柿已經長滿了紅色的小果實。
這時他聽到樓下水嘩嘩的聲音。
原來是隔壁的院子裏,張家的阿婆在一個充氣泳池裏放水,一邊放水一邊說著‘真是浪費’之類的。但是泳池裏的小女孩玩得很開心。
這個阿婆也是嘴上念念,見孫女玩得開心,還多放了一點水,又把她的小玩具用水衝洗一下放進來
“哎喲,我的燉肉!”水放得差不多了,阿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擰上水龍頭,交代孩子乖乖的別喝水,自己進了屋子。
夏夜未關注樓下一切,他開心地照顧著自己的植物,這種綠色的散發生命氣息的東西會讓他整個人平靜下來。
一隻蜜蜂飛進來,在陽台的盆栽上轉悠,似乎在挑選最美最香最甜的花朵。這類小精靈素來懼怕人類,夏夜卻被其視若無物,甚至在夏夜那饅頭一樣肉乎乎的手上飛了兩圈。
“蜜蜂,嗡嗡。”夏夜把短胖的手指伸出來,想去夠蜜蜂的翅膀。
這會兒卻聽到‘噗通’一聲,抬頭看去,隔壁院子玩水的小女孩不知道為什麼站起來,腳一滑仰麵跌倒在了小泳池裏。
這是一個比較大的兒童泳池,放的水又多,直接沒過對方的上半身。她很驚慌,手裏抓不住東西,拚命掙紮,水聲嘩嘩。
夏夜很好奇,睜大眼睛思索著這個姐姐在玩什麼遊戲。
廚房離後院很遠,隔著好幾間房間,燒菜的阿婆聽不見這裏的動靜,她一邊擦汗一邊準備家裏人愛吃的菜。那個女孩的掙紮變得微弱,像是垂死的鳥兒。
死亡。
一個詞忽然閃過,接著便是不知道從何而起的蒼涼。
成人很忌諱和孩子說死亡的話題,也沒人和夏夜說過死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自己知道死亡是什麼。
死亡是離開,是寂滅,是被風撫摸過的沙麵。
“不可以死哦。”他的手指轉動,之前在夏三君麵前隻能笨拙地用沾了朱砂的筆模仿一二,如今卻像是呼吸一樣自然地引著靈力憑空劃出一個奇妙的符號。
女孩的頭部出現了一個大大的氣泡,這個氣泡把她包裹起來,讓她像是魚兒一樣在水底下呼吸,女孩愣住,瞪大了眼睛。
夏夜用手指小心碰了碰蜜蜂,蜜蜂在他的手指上停了兩秒,又起飛了,這一次它鑽進一朵花裏。
“蜜蜂蜜蜂,花花好吃麼?”夏夜將頭趴在陽台的護欄上,眼睛專注地看著小蜜蜂。
“咳咳!”房門無聲無息地打開,夏三君出現在門口,板著個臉,“有沒有好好練習啊?”
嚇得夏夜立刻從椅子上跳到地板上,想起手上還有小花壺,又把手背到身後去,乖乖道:“有好好練習。”
夏三君看著拉開的窗簾和搬來的小椅子,心裏歎了口氣,他上前摸摸夏夜的腦袋:“把花壺放到衛生間去,繼續練習。等你什麼時候成功了,爺爺再給你買一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