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9、大夢誰先覺(2 / 3)

被零控製的人,本身就應該等同於零本身,如果這還要心慈手軟,那這場戰爭就不用打了。

英靈們的火力交織著,竟是一點死角都沒有。

這一幕,就仿佛他們在英靈神殿的黑暗裏演習了無數遍似的。

曾經羅嵐問過他們,平日裏在英靈神殿裏幹什麼?那裏黑漆漆的,也就英靈們自己身上帶點金光……

英靈們的班組長笑著回答:“要麼睡覺要麼演習唄,製定應對一切危機的方案,製定完方案A,那就製定方案B,然後再製定C方案,不管什麼麵對怎樣的狀況,都要有兩個方案備選。比如以少敵多該怎麼做,比如麵對普通人該怎麼做,比如麵對超凡者該怎麼做,比如在叢林該怎麼做,比如在沙漠該怎麼做,總之,就是要有能力在你需要我們的時候,為你應付所有極端惡劣的情況。”

現在,羅嵐高聲問班組長:“喂,你現在打算用什麼方案?”

羅嵐作為一名優秀的軍事指揮官,平日裏自然也經常和英靈討論作戰方案,此時打起來,他想問問班組長打算用什麼方案,然後他好配合。

結果班組長一邊端著重機槍點射,一邊笑道:“用我們沒跟你討論過的方案。”

羅嵐愣了一下,這是個什麼鬼回答?

然而就在此刻,羅嵐忽然發現身邊的慶慎竟然異常凶悍,稍微關注一下他便發現,這慶老三的槍法極好,好到難以想象。

而且,對方下車後跟隨英靈一起突襲,這都劇烈行進十多分鍾了,這慶老三竟是連大氣都沒喘一下,心肺功能極其強大。

羅嵐詫異道:“你是超凡者?”

這一直是羅嵐的盲區,因為在他看來,慶縝不是超凡者,所以作為複刻體的慶老三也不會是超凡者。

可現在羅嵐覺得,慶老三肯定是超凡者,不然這體力就沒法合理解釋。

慶老三一邊跟隨英靈突進,一邊笑眯眯說道:“我當然是超凡者了,怎麼,不可以嗎?”

“你怎麼會是超凡者,慶縝都不是超凡者,”羅嵐說道。

“他不是超凡者,是因為他自信以他的智力,足以縱橫當世了,所以不需要超凡能力,也不打算把精力浪費在這裏,”慶老三笑著解釋道:“但我不一樣,我自問沒有他那麼聰明,所以自然要從其他方麵找補一下。”

羅嵐頓時懵了一下,他以前也問過慶縝,要不要成為超凡者,結果慶縝說沒必要。

是了,在慶縝的世界中,他就算不是超凡者,想做到的事情也一樣可以做到,所以就不需要去浪費時間了。

這一次,慶縝謀劃了那麼久便是為羅嵐爭得一條生路,若不是羅嵐執意要來救周其,那慶縝的謀劃也是萬無一失。

慶縝為了這一天,甚至從兩年前就開始準備了。

這種人,或許成不成為超凡者,真的不太重要了。

但慶老三不同,他自問雖然聰明,但也還沒有聰明到慶縝這個地步。

雖然火種拿到了慶縝的基因進行複刻,兩人的智商應該完全相同,但事實上人類自身底蘊不僅僅是基因決定,還有那過去的二十多年人生。

慶老三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讓慶縝養成了這種未雨綢繆的性格,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既然做不到智力上的無雙,那就覺醒吧。

有些時候慶老三會覺得有些奇怪,超凡者是大部分人的夢想,就像是梅戈他們追求巫師夢一樣,壁壘聯盟裏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渴望成為超凡者。

好像隻有他是追求不到更高的層次,才退而求其次選擇覺醒的。

羅嵐問道:“你覺醒的什麼能力?”

慶老三笑著說道:“一輩子隻能用一次的能力,或許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泥沙場距離壁壘還有一段距離,也正是因為它偏僻,才讓慶氏選擇從這裏動手。

值得慶幸的是,零剛剛接管控製權沒有多久,包圍這座泥沙場的敵人還並不算太多。

慶老三往61號壁壘方向看去,隻見那邊正有無數居民從壁壘裏衝了出來,在地平線上就像是一條長長的黑線。

巨大的壓抑感逼迫著所有人,羅嵐順著慶老三的目光看去,他們並不知道整個中原都已經盡在人工智能手中,此時看到這一幕,他們隻感覺天都像是要塌陷了。

慶老三喃喃道:“大哥,你說這人工智能控製了多少中原人?”

羅嵐想了想:“四分之一?一半?”

其實羅嵐和慶老三都知道,他們猜的少了,但那個最靠近真相的答案他們有點不敢去猜,因為太過殘酷。

“時間不多了,要是讓這些人把我們包圍起來,你我就算插著翅膀也飛不回西南,”慶老三說道。

眼瞅著那條黑線越來越近,慶老三甚至隱約間看到了王氏裝甲車的身影,那人群裏可是混雜有王氏部隊的!

繼續前進,

然而就在此時,廠房的門轟然破開,巨大的煙塵裏麵有一頭紅色蒼龍穿梭而出,隻是一瞬的功夫,便將廠房外麵包圍著的上千敵人盡數吸幹。

這蒼龍的破壞力之恐怖,放眼整個超凡者世界也極其少見了。

周其雖然不如李神壇、陳無敵那樣天資絕豔,但他是覺醒最早的那一批超凡者,本身距離半神級別隻有一步之遙。

然而,現在的周其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他榨幹了自己身上的最後一點潛力,以生命為代價的完成了超凡能力的最後怒放。

羅嵐見情況有些不對勁,立刻朝泥沙場裏狂奔過去,隻見周其已經歪倒在鑽探平台旁邊,眼角與鼻孔都有鮮血溢出。

羅嵐將手指壓在周其的頸動脈上,那生命力的跳動,正以可感受的速度快速削減著。

似乎感受到了羅嵐的氣息,周其緩緩睜眼笑了笑說道:“來的時候你可沒說竟然這麼危險,得加錢!”

說完,周其再次昏厥。

慶老三在一旁說道:“我以前也見過類似的情況,超凡者以透支生命的方式來完成精神意誌的臨時拔升,可以將自己能力的所有潛力都爆發出來。”

“然後呢?”羅嵐急促問道。

“既然是透支生命,那現在就是還債的時候了,”慶老三輕聲說道:“他不會再醒來了。”

“有沒有其他辦法?火種有那麼多秘密,你在火種裏呆了那麼久,一定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他對吧?”羅嵐問道。

慶老三笑道:“辦法倒是有一個,不過大哥,你確定要救他嗎。”

“救!”羅嵐說道。

“如果是用我的命,換他的命呢,”慶老三笑意盈盈的說道,但羅嵐知道,對方並不是在開玩笑!

羅嵐愣在當場,難怪剛剛慶老三說,對方的能力,一生隻能用一次。

這世上的超凡能力千奇百怪,有人吹泡泡,有人開火車,有人是人形自走雷達,有人可催眠。

但羅嵐還是第一次見,一個人的能力竟然是用自己的生命,換別人的生命。

正在他思索間,慶老三忽然坐在周其的對麵,並緊緊的握住了周其無力垂下的手掌。

一團白色的光芒驟然亮起,而複刻體慶慎頭上黑色的短發,則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根根的變成白色。

慶老三說道:“大哥,你問我是不是閑的慌,天天研究你和慶縝。其實也不是閑,而是真的沒有別的事情幹,在那個遙遠的火種聖山裏,你也看到我另外兩個複刻體同伴是什麼鳥樣子了,一天到晚想的都是如何替代本體,仿佛那就是他們所有的人生目標一樣的。我從一開始就明白,我們三個是火種實驗失敗的產物,倒不是說複刻過程有什麼失誤,我們確確實實和本體有著相同的構造,隻是火種不明白,你能複刻身體,卻複刻不了經曆。”

“就好像複刻體陳六耳沒有任小粟的陪伴,複刻體李神壇沒有經曆過這人世間最最悲痛的事情,這才是精神意誌領域最寶貴的東西。”

“所以,我說我們不過是失敗的產物罷了,”慶老三回頭對羅嵐笑道:“注定成為這個時代裏的塵埃。”

羅嵐有些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隻感覺胸口堵著一團東西。

複刻體慶慎安慰道:“沒關係啦,我本身就沒什麼存在感嘛,就連撤退時都會被遺忘的人啊,一命換一命值得了。”

羅嵐蹲在慶老三與周其旁邊,一言不發的想要把他們二人握在一起的手掌分開,可是不管他力氣多大,都無法將這兩人分開。

他也不是想就這麼看著周其死去,他隻是覺得自己不能看著慶老三用自己的命,去換周其的命。

雖然他很想周其活過來,但這樣對慶老三不公平。

慶老三笑道:“不用費勁了,我的身體以慶縝的基因為藍本,成為超凡者的當日就踏入半神領域,這能力一旦開啟,你是絕對拉不開的,我自己也拉不開。說起來我誕生於研究基因藥劑的火種,連自己的能力都像是基因藥劑一樣。這一次不僅能把周其救活,還能讓他一步踏入真正的半神領域。”

這能力,竟是要將自己的生命力,全都傾注給別人。

羅嵐怔怔的看著慶慎,不知道為何,他總是告訴自己,這不是他的弟弟,這隻是個複刻體而已。

但此時此刻心裏的疼,卻像是有兩輛裝甲車牽著他心髒的各自一端,然後彼此轟下油門,將心髒拉扯的四分五裂。

慶慎的頭發已經一根根變成了純白的顏色,周其的麵色卻忽然紅潤起來。

羅嵐看到,慶慎的身體開始一點點崩潰成粉,他卻依舊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像是啞巴了一樣。

慶慎笑著說道:“大哥,你不是問我為什麼來西南嗎?其實不是為了幫助慶縝完成他的計劃,也不是為了爭奪什麼慶氏的權力,隻是在那黑暗的環境裏再也無法忍受一個人生活,發自內心羨慕慶縝有你這麼一個哥哥,僅此而已。”

因為慶慎誕生於火種,所以當他去西南的時候,所有人下意識的認為他攜帶著隱秘的任務,沒人能信任他。

一個錯誤的開始,必然會導致錯誤的結局,慶慎知道這是自己注定的宿命。

但他去西南,真的沒有野心、沒有目標,他隻是也想有一個可以全力護著自己的哥哥,僅此而已。

慶慎看著羅嵐笑道:“大哥,現在你相信我了嗎?如果有機會,我也想和你一起去銀杏山偷一次白果啊。大哥你等會兒趕緊帶上周其離開吧,不然就走不掉了。”

羅嵐低著頭,突然輕聲說道:“別換。”

“什麼?”慶慎問道。

“我說,不需要用你的命來換別人的命,”羅嵐說道:“雖然我很想讓周其活過來,但這對你不公平,別換。”

慶慎笑了起來:“這就夠了。”

他說了一句與周其一模一樣的話,其實他們兩個人心裏都在期待著、回避著一個答案,但隻要有這麼一個答案,那就一切都足夠了。

說完,慶慎將最後一點生命能量傾注到周其的身體裏,而他自己的身體竟如同蒲公英一般帶著白色的光芒,消散在了空氣裏。

羅嵐開啟英靈神殿的能力想要留住慶慎,可是沒有任何人給他回應。

英靈的班組長低聲說道:“老板,自殺的人,是不能進英靈神殿的。”

羅嵐默默的扛著還在昏迷的周其站起身來,此時的泥沙廠外麵,已經是層層包圍了。

“今天的世界,還真是喧囂啊,”羅嵐苦笑了一聲。

英靈們笑道:“願為老板殺出一條血路。”

“所以,”羅嵐看向英靈們:“你們之前說,這次要執行一個從來沒告訴過我的方案,是因為你們也有犧牲的手段,對嗎?”

英靈們的班組長在金色的光芒中笑的極其燦爛:“不過是再死一次而已。”

羅嵐歎息道:“我何德何能讓你們如此對我?”

班組長認真回答道:“因為老板你就是這麼對我們的。”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羅嵐感覺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後背。

他肩上的周其說道:“不用費勁了,讓我來吧。”

周其已經蘇醒,他隻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長長的夢,在夢中白色的光芒鋪滿了全世界,仿佛來到靈魂的彼岸。

在那片白色的光芒裏,有人輕聲對他說:“我大哥以後就拜托你了,請保護好他。我沒帶錢,但是我可以把命給你。”

周其淚流滿麵的睜開眼來,那一滴一滴淚水轉瞬氣化。

他從羅嵐肩上跳了下來,轉身迎向泥沙場外的萬千敵人。

周其終於明白,原來他期待的那些,一直都在。

下一刻,周其麵朝門外的萬千之敵張開手掌,那些敵人身體內的血液,竟一瞬間從毛孔中抽取出來在天上化作新的血色蒼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