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這個城市高樓林立,來這裏三年,我從沒好好欣賞過這裏的風景,我站在這裏,和醫院內求診、掛號的人一樣,體會著不同的人間疾苦。我無暇看春花秋月的美,隻有不停的挨頭苦幹,雨雪風霜也不知道累。
晚上十點母親終於回來了,第一次看見臉上漏出點笑意的母親從遠處向我揮手。我站起來迎了上去,剛走近母親身旁,她就從兜裏翻出來一遝錢,笑著說“兒子,你看,趕緊去你爸交錢!”說著母親把一些數值不一卻整齊擺放的一遝錢,塞到了我的手中,我詫異地看著母親,不等我問,母親推著我催促著快去交錢。
這都要攥出汗的9845元錢,我留了45元我和母親的飯錢,剩下的都交了上去。我剛要問母親這錢……母親讓我把45元也交上去,別留了,我看向母親,母親眼裏仿佛告訴我沒事的,她有辦法。我猶猶豫豫中繳費窗口最後也沒有收我這45元。
我拉著母親坐下,不等我問母親先說起話來
“我回去把出租屋裏咱們幹活的工具能賣的都賣了,你爸這一病啊,生死未卜……”母親有點說不下去了,哽咽道“明天房主答應把剩下的房租退了,不管你爸好不好,咱們都回老家!”
我明白了這錢的來龍去脈,也知道母親這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我擦了擦母親眼角的眼淚,歎了口氣,一切隻能聽天由命了。
第二日,父親轉入了普通病房,我和母親輪流照顧著。終於看到了父親,與病倒之前的樣子消瘦了不少,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鼻子裏和臂彎處分別插著輸氧和輸液的管子。臉上沒有一點血色,雙眼一動不動。我和母親沒見過如此病重的父親,母親第一眼沒有忍住眼裏的淚水,吧嗒啪嗒的往下掉。
病房裏隻允許一人照顧,我退出了房間,強忍住淚水終於在走廊的拐角處也決堤了……
退了房租我和母親一心照顧醫院裏的父親,不停的問醫生父親的病情,醫生也是別無他法。
我和母親食不知味的日複一日,母親憔悴的一下子衰老了不止十歲,十天後,父親還是老樣子。眼看醫藥費又要花沒,這一次,母親做了一生她唯一的一次決定。
“走,帶你爸咱們回家!”母親平靜的告訴我這個事情就像她已經想了好久的結果,還是對父親的病不在抱有希望。
“不,媽,沒錢咱們在想想辦法,我回去借錢,也不能讓我爸離開醫院!”我極力的製止著,父親如果離開了醫院可能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昨晚我和醫生談過了,醫生說可能住一年也是這個狀態。我想你爸也會願意回家的!”母親和母親結婚的這三十多年裏,第一次給父親做了決定。我想母親這次是對的。
第二天一早,結算,轉院,經過救護車7個小時的路程,我們回到了老家的病床上。
不論是家鄉的醫院,還是家鄉的病床,都是家鄉的家!
聽到消息的爺爺、奶奶和二叔,還是第一時間趕來看父親。誰也沒有想到三年沒有任何聯係的第一次見麵居然是在這裏。
我守在門外,準備迎一迎即將趕來的爺爺。
十分鍾後,遠遠一對蹣跚的身影,高個子的中年男人攙扶著那個體態偏胖永遠拄著個老木拐棍,一手攙著旁邊那個老頭,一步一顫,卻依舊步步向前奔跑的姿勢,我急忙迎了過去,這一瞬間我的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小雷,你爸……你爸在哪呢”我搭過顫抖的手,顫抖的語言,眼神裏都是期盼的看著我,我看向眼前這個老人,滿頭白發,枯瘦的身軀,比我們走的時候更加蒼老了許多,也許是知道了父親的情況,還帶有焦急和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