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不知昨晚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隻是醒來時,天已大亮,眼睛又腫又澀有點睜不開。這副樣子也沒法見人,就寫了個條子,說身體不舒服讓孫媽捎去給古師姐告假。
哭了半宿,打開門看到太陽時,居然也沒那麼難過了。隻是再看這一草一木,不再覺得甜蜜,連這屋子庭院,都沒了往日的親切歸宿感,因為這些都不是她的。
再說罪魁禍首贏齊,因為腦子一抽,就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兒罵得哭慘了,哪還有心思做別的?一早去處理完要事,正午時分,就趕了回來。
剛進院門,贏齊老遠就看到坐在簷階上發呆的蘇清,往常那麼靈動的一個小姑娘,現在變得了無生氣,他的心又絞疼起來。輕輕地走到她麵前蹲下,一看到那雙腫得跟核桃似的眼睛,他又自責又懊悔。昨晚在她屋頂上坐了一夜,那悶悶的哭聲像刀子似的來回割著他的神經。細細想來,關她什麼事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麼美的姑娘,誰不喜歡?怎麼能說是她招惹的呢!特別是還說了後麵那麼粗俗的話!都不知當時自己怎就得了失心瘋似的!喵喵尒説
“清兒,”贏齊輕喚一聲,伸手想抱她撫慰一下。
而蘇清卻避之不及地躲開了,隻平靜地說了一句:“我去做飯。”然後起身進了廚房。今早她也想通了,之所以會這麼傷心,是因為把他放在了特殊的位置上。以後管好自己的心就行了,因為不動心就不會傷心。吃人的,住人的,受著人的庇護,有什麼好矯情的?該做的還得做,還能把自己當千金小姐不成?
“我幫你!”贏齊忙跟了進去,看她沒再哭鬧,以為她氣消了些,他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想跟她說。
可是贏齊很快發現,無論他說什麼,蘇清都像聽不見似的,沒有任何回應,隻是有條不紊地忙活著,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直到上了飯桌,她仍如往常一樣給他盛了一碗飯,然後就沉默地吃著,既不看他,也不說話。
贏齊吃不下,真寧願她像往常那樣對他打罵發泄一頓,也比這樣冷著他好。心裏難受得不行,隻能顛來倒去地說:“清兒,我真的知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蘇清收拾碗筷時,竟應了一句:“好。”
可是,直到晚上入睡前,蘇清都沒再說一句話。她也不關過道的門了,隻是贏齊跟到她寢室門口時,她就抬頭無聲地看著他,她的眼睛已經不怎麼腫了,被她這麼平靜無波的眼神看著,贏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停住了腳步,看著她把房門關上,從裏麵落了鎖,無可奈何。
蘇清其實知道他的道歉是誠意的,也自我安慰了一個上午,可是看到他,卻還是想哭,隻能盡力保持表麵的平靜。她怕自己一說話,就會泄了偽裝的體麵,情緒一發不可收拾。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蘇清每天仍去私塾講課,仍做飯,甚至還把做了一半的褻衣褲也做完放在東側間過道的玄關上。一切都正常,就是話少,除了必要的問答,她幾乎不再跟贏齊說話了。
蘇清很矛盾,理智上,不想再怪他,應該原諒他,可是心裏就是難過,不想搭理他。
這晚,贏齊又默默地走到蘇清的房間門口時,卻聞到淡淡的血腥味!聯想到她這幾天的沉默寡言,他的心咯噔一下,大喊一聲“清兒!”就用力一肩膀把門撞開了!
蘇清今晚來月事了,肚子悶痛得厲害,好不容易剛睡著,被這突然呯的一聲巨響嚇得她噔地坐了起來!腦袋懵懵地看著這破門而入的冤家,不知他現在鬧的又是哪一出?
贏齊不由分說,抓起她兩手腕就擼開她袖子看,隻見兩條細白的手臂都肌膚光滑沒有任何割痕,再看她露出的其他地方也不見傷口。這麼近,能聞到血腥味是從她坐著的位置傳來的……
有了經驗的贏齊瞬間明白那是什麼了!
蘇清從他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舉動裏,又看了看那被撞得四分五裂的門,有點不敢置信:“難道你以為我要割腕自殺?”她現在隻是看到他都覺得憋屈,但還沒有到想尋死的程度好吧?
贏齊窘得滿臉通紅,連耳尖脖子都紅透了,想到上次也是因為這事他鬧的大烏龍,囁嚅著唇有點無措又有點懇求原諒地看著她說:“清兒,我,我,我又犯渾了!”說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半蹲在床邊眼巴巴地等候發落似的。
蘇清都被他這樣子氣樂了:“你也知道你犯渾啊?你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這是自那天吵架後,她說得最長的一句話了,贏齊立馬接上:“清兒,我早都知道錯了,那天是我不好,我不該凶你,更不該那樣說你,你怎麼罰我都可以,就是別生氣了好不好?我保證以後都不會那樣了。”說完,還扯著她袖子晃了晃。
提到那天蘇清還是喉嚨發酸,但看他這誠心認錯的樣子,心裏既覺得委屈又不想為難他,一時矛盾得很。想到此時身上有汙穢,他一個男人不該在這床邊呆著。就悶悶地說了一句:“過去的就不要再提了,你出去吧。”然後側身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