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溪河旁,破舊的小竹樓裏嫋嫋炊煙,淩天倚靠在竹樓圍欄上,懶懶散散,一隻腿拖在地上,一隻高高的踩在圍欄上,右手搭在彎曲的膝蓋上,長長的拖著,霞光映在他的臉上,金光閃閃。一陣風來,吹起他的衣袂,以及如墨的發絲,輕輕的抖動。
屋內溫在火上的酒香,隨著風,忽而一陣清香,忽而又是柴火的味道,他輕輕的閉上眼睛,用靈敏的鼻子搜尋著味道,那一股淡淡的紫荊花香飄入鼻中,越來越濃,他猛然睜開眼睛,回頭,剛踏出門口的那個人,兩隻手分別端著不知名的野菜,她出神的望著遠方,望著那一輪被金邊鑲圓的夕陽,望著千裏之外連綿不斷的山峰,在金燦燦的夕陽下,重巒疊嶂的山峰,竟然被雲霧覆蓋,山顛就像一個個的小黑點。紅色妖豔的彼岸花在夕陽下被映得通紅,像染了鮮血那般,有些刺眼。夕陽順著回家的路,慢慢的移動,照著那一株獨自佇立的扶桑花樹,似是形成了一抹影子,在風中,花瓣輕輕的飄落,飄至小竹樓的門口,一片又一片的落在地上。
淩天遙定定的站著,瘦弱的身體在風中輕輕的飄搖:這世間除了我瑤華山,竟還有此等美好的風光。她見過大片盛開的花朵,也見過被風吹落的紫荊花瓣,夕陽下隱隱綽綽的那些灌木,但眼前的這一片紅色,加上湛藍色的天空,與瑤華山不同的是,竟生出一絲絲的悲涼之意。㊣ωWW.メ伍2⓪メS.С○м҈
火上的酒香越來越濃,淩天瑤不知是沉醉在酒香裏,還是陶醉在眼前的這一片光景裏,突然刮起了一陣風,繚繞的雲霧在慢慢遊走,西邊的最後一片橙色,都在這一陣風中,被厚重的烏雲覆蓋,風吹過臉頰的時候,連頭發絲都在微微的顫抖,涼意,來得猝不及防。
淩天迅速起身,擋在淩天瑤的麵前,風吹起他身上的紫色衣袍,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他小聲的提醒道:變天了,回屋吧。
師父,下雪了。淩天瑤木訥的將手中的菜放在一旁的竹桌上,驚訝的看著淩天背後飄飛的大雪,她錯開淩天的身體,走了兩步,站在竹梯前。身在瑤華山,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看見大雪飄飛,便不自由主地伸出右手,雪花落在掌心,冰涼冰涼的,與她的體溫相碰,立刻融化。
黑夜將至,不遠處的那一片灌木叢裏,高大威武的樹林中,一個黑影一閃而過,像一陣風,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的速度快到連落下的雪花都無法沾染他的黑袍,他常年居於這個地方,熟悉這裏的高山密林,熟悉彼岸花後的那一塊複雜地形,在他的地盤,他卻一直小心翼翼,謹小慎微,卻又故意的露出蛛絲馬跡,在叢林中露出的那個黑影,便是他故意而為之。淩天瑤滿心歡喜的跳下竹梯,眼中便隻有眼前的一片光景,遠處的那一抹黑影,對她來說,那是黑夜的影子,常年隱在瑤華山中,她對於飛鳥走獸的夜間活動,早已司空見慣。
淩天的麵色隨著黑影的消失,變得有些陰冷。
淩天生長手臂站在屋簷下,召喚著雪天下翩翩起舞的淩天瑤:天兒,回屋。
太陽落山之後,出現的詭異氣息,以及這種變化莫測的天氣,還有樹影中那個穿著黑袍的影子,都讓這個地方產生了一種神秘感,蒙上了一層白霧,仿佛在這朦朦朧朧的氛圍裏,一直有一雙眼睛盯著他們,但淩天無法施展自己的法術,無法一探究竟。
似乎隻要踏過那條朝溪河,精靈便無法感知他的存在,他就會變成一個普通人,甚至都無法護自己周全。
這個鬼地方,隨著日升月落,白晝的氣候也會發生變化,黑夜的到來,所有的一切都將失去生命,然而朝溪河的那一邊,夜晚的溫度,溫暖至極,夜晚的藍空,發出深藍色的光,星星光河貼在上麵。深夜的到來,朝溪河結出那一塊屏障,無人能越。
師父,你見過這麼大的雪嗎?你見過天氣晝夜間的變化嗎?你感覺到過夕陽日暮下會生出一絲悲涼之意來嗎?淩天瑤喝完手中的最後一杯酒,臉紅撲撲的,看著眼前的男子,雙手捧著下巴,不經打量起來,然而上眼皮像堆上了厚重的腐葉,微光慢慢的變成一條縫,直至消失,淩天迅速的伸出手托住她的頭,無奈的搖搖頭,笑了笑說道:這丫頭,酒量尚淺啊,要何時才能抵得住酒香的誘惑。他歪著頭思考,神情寵溺,時光恍如回到很久以前,那時候她還是個孩子,常常趴在他的身上,喜聞他的酒香,那時候她喜歡把鼻子湊到淩天的嘴邊,聞一聞便醉了,後來,卻愛上了喝酒,酒量卻不見長,也著實讓人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