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像是破了洞一般,大雨傾盆而下,驚雷滾滾,閃電在空中裂開,將幽暗的天撕開條裂縫,映出曾退之猙獰的臉,像是地獄裏的惡鬼般可怖。
風挾裹著雨飄到明令儀身上,薄衫濡濕,雪白臉孔沾上了雨珠,像是星星點點的寶石,襯得貓兒般的眼眸尤其明亮,此時整個人有些呆愣,眸中慢慢浮現起困惑與迷茫。
她拿帕子抹去臉上的雨水,眼眶漸漸通紅,捂著胸口晃了晃,哽咽著道:“國公爺......,是杜相讓我去迎你回京,不是我.....,我隻願吃齋念佛,遠離塵世......”
徐延年也被曾退之的恨意嚇了一跳,他飛快看了一眼惶恐不安的明令儀,隻覺得口中苦不堪言,連忙道:“國公爺,杜相昨日特意囑咐要讓夫人去觀禮,夫人向來生活簡樸,府裏也沒用提前給她備衣衫首飾,這般出去也是無奈之舉。”
他靠近曾退之,放低聲音道:“杜相的意思是要讓文人看到夫人還活著,她身子弱,在雨中跪下來隻怕會沒了命。國公府如今再也不宜出事,否則真難堵眾人的悠悠之口。”
府中近來發生的事在回府路上時,徐延年已大致給曾退之講過,他比管家講得清楚明白些。
當說到那對活潑聰明的一對嫡長子女,還有青梅竹馬的表妹李姨娘都沒了時,不是曾退之定力好,隻怕也會如李老夫人那般瘋掉。
可徐延年說得對,定國公府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再死人,誰不定杜相許他的樞密使之位,也會如煮熟的鴨子般飛走,像是這場本來屬於他揚名立萬的日子,頃刻間化為了泡影。m.X520xs.Com
曾退之隻得將滿胸腔亂竄的恨意,不甘與失落生生壓下。這時趙姨娘與許姨娘的馬車也到了,她們先後下了馬車,見到立在廊下的曾退之,眼睛一亮,連忙嫋嫋娜娜上前曲膝施禮。
“國公爺,你的身子可還好?”趙姨娘眼神充滿了擔憂,語氣也跟著焦急起來:“下雨外麵濕寒重,受寒了可不好,長平,快伺候國公爺回去歇著,嬤嬤,吩咐廚房,熬些薑湯送給國公爺祛祛寒。。”
她忙了一通,像是才看到站在旁邊的明令儀,驚訝地道:“夫人你怎麼會在此,你瞧你的舊衫都被雨淋濕了,若是傳出去,隻怕又會指責國公府裏苛待你。
先前過年時,我給你送來了好幾箱籠的衣衫麵料,讓你隨便做了穿。唉,我這時才明白,你為何不要。原來夫人心裏對國公府的恨意如此深重,居然拚著自己丟臉,也要拉整個國公府一同丟臉。”
趙姨娘的一番話,無異於火上澆油,曾退之的怒火霎時又熊熊燃燒起來。他一個箭步上前,伸手往明令儀纖細的脖頸抓去,紅著眼咬牙切齒怒罵。
“賤婦,原來你早就打定了主意,既然你不想活,我就幹脆成全你,正好下去給我一對兒女陪葬!”
明令儀聽到趙姨娘開口指向自己時,就心中一沉暗叫不好,見曾退之身形一動,先幾步踉蹌退向廊簷外,哭著喊道:“趙姨娘,你何必如此冤枉我,我住在府外莊子裏好好吃齋念佛,從來不管府中之事。
你查李姨娘壓勝之事也好,李嬤嬤招供是李姨娘指使要害自己的姑姑也罷,這一切可與我有什麼幹係,我早就半隻腳入了佛門,又有何處礙著了你?”
雨水頃刻將明令儀全身上下淋得濕透,她抬起袖子隨意抹去流到眼裏的雨水,難過得搖搖晃晃站立不穩,聲音淒厲哀傷,卻字字清楚,令周圍的人聽得清楚明白。
秦嬤嬤心疼得大哭,跟著衝進了雨中,夏薇雖然也緊張得心都快跳了出來,卻還是牢牢記住了明令儀先前的囑咐,忙貼著她飛快道:“嬤嬤,別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