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慕少艾(1 / 2)

夜色沉醉,晚風吹拂,待到皇後更衣解發,將要入眠的時候已近子時。虛晃的燭光舔著皇上憔悴的睡顏。半晌他悠悠醒轉:“可是淺芙回來了嗎?”一雙細膩纖長的手覆上他的眼:“元侃,睡吧。”掌燈宮女熄了燈,皇上方完全清醒,晚上進的燕窩紅棗粥極養神,他又睡了近四個時辰,早已神清氣爽、累意漸消。寢殿中隻有身旁佳人均勻恬淡的呼吸,皇上在黑夜裏靜靜地凝視著她的睡顏,真實而溫暖,使他真正感受到她就在他的身邊。她癱瘓的三年,隨時離他而去的感覺緊緊扼住他的喉嚨,每日每夜不敢有絲毫鬆懈。而這一刻,他的妻子已然恢複健康,陪伴在他身邊。皇上沐浴著這靜謐長久的幸福,回想著他與她的初遇,時光流轉,歲月靜好……

雍熙二年,太子趙元佐精神失常,放火燒宮,三天三夜。東宮俱是哭聲、喊聲、求救聲。帝震怒,斥太子於太子府,廢儲君之位,終身囚禁。帝膝下數子,唯三皇子趙元侃堪當大任,遂傳旨以太子之位。二皇子趙元僖虎視眈眈,收買先太子黨羽,在朝公然與趙元侃作對。三皇子不以為忤,以太子之尊恭待群臣,贏得一片擁戴。軍隊之事三方共掌,一方為皇帝親率、一方為三皇子母舅李繼隆、一方為汲汲營營的牆頭草之徒。奪嫡局麵日益疏朗,二皇子一方不再蠢蠢欲動,請封昭成王退居一方,韜光養晦。次年,帝聞幽雲十六州邊隘有臣民入遼國國境。由於幽雲十六州早已屬遼國領土,宋朝不好多加幹涉,遂派太子前往,查明緣由。

時年太子二十歲,快馬加鞭奔赴幽雲十六州。一襲雲色暗紋錦袍,行在旅途上,風一過,撩起青年墨色的發絲。麵若冠玉、眉目俊朗,唇紅齒白的青年穿越人群,宛如晾翅於濁世的白鶴。風餐露宿、櫛風沐雨,撣盡一身塵土,他停馬於離邊陲最近的一家旅店。推開一道普通客房的門,屋子裏擺設簡單,隻有一桌一幾。屏退侍從後,他朗聲道:“出來。”床底下的人身手矯健地側翻而出,勾人的桃花眼似有嗔怒:“大半夜的叫我出來,驚擾我的好夢。”趙元侃毫不客氣將他踹到一邊,整整衣襟端坐於榻上:“我派你出來這些天,你查到了什麼?”

“邊境上的難民一窩蜂似的趕往幽雲十六州,是因為我大宋境內的陰州劉知府魚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他的上級因得了孝敬,對百姓的狀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毗鄰邊境的是耶律皇族的封地,聽說是公主的私人城池。那可是遼國的耶律觀音女長公主啊,”簡吟風一邊踱步搖著扇子,一邊戲謔地笑:“說好了,明日你去辦你的事,我也化裝成難民尋求庇護,到時候被公主召為駙馬,我就不在您太子爺這兒惹您嫌了。”m.X520xs.Com

迅速整理了簡吟風話中的重要信息,趙元侃和衣而眠,簡吟風自討了個沒趣,正欲離開,又聽他道:“遼國徽州那邊可有什麼不妥?”簡吟風想了想,說:“沒什麼不妥。”“既然沒有,我明日且去探查探查,你去追你的公主,也順道騎馬走吧。”趙元侃道。

次日,一行人趕到徽州城邊境。城牆上貼著布告:公主手令,宋國陰州子民入城後皆在西南隅停留。如有違抗,一律射殺。

簡吟風不敢置信:“公主下的令?”趙元侃道:“我瞧這公主倒是巾幗不讓須眉。容部分難民入境,是為立德;防難民攪擾安寧,是為立威。她也很清楚,宋朝不可能坐視不理。半月之後這些難民得回,人口上自然方便統計管理。”

入城後,太子喬裝暗訪,將劉知府的一一暴行,記錄成冊,簽字畫押,秘密告訴難民半月之後此事必有結果。五天過去後,簡吟風找來馬匹,告訴他走霖鈴穀一路可繞過徽州城正門,返回時也更加隱蔽。卻不想他們收拾好行囊後,在半路上被當地與劉誌章勾結的江湖人追殺,勉力逃脫後渾身是傷,趙元侃也因流血過多昏迷不醒。又趕上瓢潑大雨,簡吟風無法,隻能用身子掩著賬簿,拖著趙元侃躲入霖鈴穀避雨。

穀主自稱是位醫者,攜女兒在家稍歇數日便動身雲遊。看他們實在澆得可憐,便喚丫頭送簡吟風進廂房換下濕透的衣服,又洗了活血散寒的薑梅浴,也遣了一位女子前來為趙元侃看傷。趙元侃傷得很重,出師不久的簡吟風遇見如此嚴重的傷慌得手足無措,便隻能讓那女子試試看。臨出門時他瞥見的最後一眼,是那女子手裏拈著一根尖利的銀針,眼神冷定,靈活自如地轉動,如逆轉生死的神。

那女子妙手回春,救回趙元侃性命後便再也沒有來過。三日後,趙元侃很快醒轉。簡吟風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我瞧穀主看上去不過三十許人,美豔絕倫,真乃我簡某平生所遇第一美人。”

“沒個正經,但凡是美人,你都有心攀附一二。我們隻是來避雨的,方才謝過人家的厚情,你卻又惦記上人家了。她已是半老徐娘,看來女兒的年歲與你倒還相當,不如你聘了她的女兒為妻吧。”趙元侃半調笑半認真道。

“穀主顏色天下難覓其二,即使是有女兒,也必不及她的容貌,有五分相似便可入圍我所見美人中的上等之上等了。”簡吟風微眯著桃花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