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槿站在原地,沒有躲藏,隻是轉身盯著門口,聽著愈來愈近的腳步聲,靜靜等待著它的主人。
這裏人跡罕至,知道的人除了她以外,恐怕便隻有他了。
如若果真是他,十年不見,真不知他已如何了。
如此想著,連槿發現自己竟有些緊張,手心潮濕了一片。
日光將暗沉的人影先一步地投入門內,身形修長如竹,衣袖飄舉帶風,透著難掩的儒雅書卷氣。
待連槿目不轉睛地看著門前,直到露出那張清秀的男子麵容時,眼眸一黯,失望的情緒從心口蔓延至全身。
不是他。
“連槿?竟真的是你!”男子的眉眼皆染上歡心的笑意,亟亟地上前幾步,卻差點被腳下的碎石瓦礫絆倒。
“當心。”連槿不急不緩地迎上去。男子有些狼狽地穩住了欲倒的身形,卻仍是滿臉歡喜地望著她。喵喵尒説
連槿眸色淡然地看向他,嘴角露出清淺的笑靨:“你如何來這了?”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視線,“我本是來還前些日子從師父這兒借得一本曲譜的,卻在勤文院門口看見個頗似你的身影,便,便跟了過來,沒想到,竟真的是你。”
說完,他複又轉過臉,朝連槿溫雅一笑,帶著幾分歉然,剩下的皆是無法抑製的喜悅。
“我也是來探望師父的,正打算抄近路回去。”連槿從他深深的凝視中抽回目光,“芷蘭可好?”
他點點頭,嘴角的笑意卻越發深了,“你呢?在東宮可還習慣?身邊的宮人還好相處嗎?掌事女官可曾給你委屈受了?那隻短笛你……”
連槿笑著打斷他的話:“你問這麼一長串,我都不知從何處答話了。”
他微垂下頭撓撓後腦,自哂地笑道:“抱歉,我這一高興就問得急了些,你,你別生氣。”
連槿笑著搖頭,“你總是這麼拘禮,咱們一塊長大的緣分可不是為了你這套虛禮的。”他一聽,眸中泛起異樣的光彩,壓抑多時的情愫幾欲溢出。
“在我眼中,夏初你就如同我的兄長一般,何必每每都這般客氣,怪生分的。”連槿笑得雲淡風輕,他卻是神色一僵,片刻後才別過臉,收斂起外露的期待,澀澀地笑著應是。
連槿抬眼看了看日上中天,語氣中帶上了些急切,“我隻告了半日假,眼下得趕著回去了,便不多陪你聊了。日後若得空,定去司樂司找你和芷蘭敘敘。”
夏初理解地笑了笑,“知道你安然無憂,芷蘭也會放心許多。”
二人道別,連槿走出十餘步,仍未聽見身後絲毫的動靜,不禁回頭,卻看見夏初仍站在原地,笑意滿滿地凝望著她。
連槿怔了怔,夏初卻催她,“你趕緊回去吧,別耽誤了時辰。”
連槿猶豫了一瞬,仍是開口:“夏初,你要好好照顧芷蘭。”
夏初臉上的笑容依舊,觀之如沐浴春風,“她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不會慢待她,你放心吧。”
連槿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遇見夏初,完全在連槿的意料之外,本就紛繁的思緒被他這麼一攪,更是徒添幾許鬱鬱的煩悶。
連槿深深吸了幾口氣,暫時將一切的紛擾壓下心頭,匆匆離開掖庭,往東宮的方向趕。
許是無獨有偶,又或是禍不單行。她明明已刻意繞開了司籍司的位置,那抹隻願此生老死不相往來的身影卻仍是直直地撞入她的視線。
蘇綺魚顯然也看見了連槿,得意地衝她擺了擺隻有掌籍才能穿上的藕荷色宮服,精致的妝容下,愈發顯得容光煥發,得色非常地高聲嚷道:“喲,我說今兒怎麼一早就聽見院裏的鴉雀胡亂鬧騰,如今想來是竟巧遇故人的緣故。”
連槿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不想再多惹事端,朝蘇綺魚躬身行禮,“蘇掌籍安好。”
蘇綺魚無非是想在她麵前顯擺順帶羞辱她一番,如今自己這般低頭,應是順遂了她的心意。
“掌籍若是沒有吩咐,奴婢便要趕回東宮複命。”連槿眼也不抬地便準備離開,卻被蘇綺魚身後的宮婢攔下。
“放肆!掌籍大人尚未發話,你怎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