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七七回了客棧,思前想後,總覺得大好的晚上就這樣待在客棧很浪費,於是不甘寂寞的晚上又偷偷溜了出來。
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她倒要看看著名的花樓到底長啥樣。
莫七七素來行事幹脆利落,當下便找了間綢布莊換了身公子哥兒的行頭,配齊了裝備一搖一擺便奔著那柳州城最著名的花樓雲煙樓去了。
雖然莫七七認為就她這長相女扮男裝多半是自欺欺人之舉,糊弄不了多少人,但是,有錢便是大爺不是?!
正待踏入這花紅柳綠的雲煙樓,門口迎來送往的老鴇便伸手攔住她,客氣道:“這位姑娘,小店隻招呼男客。”
莫七七折扇一開掩麵一笑,遞上一張銀票,那老鴇立刻笑成了朵金燦燦的大菊花,皺紋那是一道道千溝萬壑,“歡迎歡迎,公子這邊請這邊請!”
莫七七點了點頭,折扇輕輕往手中一敲,笑道,“要上等雅間。”
老鴇連連稱是,“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公子這邊請。”
莫七七手中連連搖扇,以扇掩麵一路行來,雲煙樓內部盡是奢侈華麗、金壁輝煌的雕梁圍欄,放眼望去,果然是滿路滿堂皆是買醉尋歡的尋芳客們,男男女女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眉目傳情,有些人的一雙手還不忘在姑娘們身上吃著軟豆腐。樓中姑娘們各各胭脂水粉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的金飾銀飾叮當作響,臉上帶著職業性燦爛的笑,嘴裏發出令人心猿意馬的軟語,用迷惑媚唇、柔細青蔥的玉指,引領著芳客們掏出身上的金銀,樓閣裏還不時發出交歡的浪聲嬌吟,天呀!這裏真的是個**的地方。
不過些雲煙樓的女子除了那扭動著的水蛇腰長得還真抱歉,難怪,難怪,自她踏入柳州城那一雙雙色迷迷的眼睛和嫉妒的嘴臉,麵相果然重要哇,不曉得師傅出來走一遭又要害得多少姑娘相思成災啊。
“不知這位公子要點哪位姑娘?”老鴇領著莫七七來到二樓雅間,不知莫七七遮扇而笑是為何,隻得陪笑將一摞牌子放在莫七七麵前。
莫七七瞥了眼,牌子上寫著什麼雲端、雲霧、雲雲、雲香、雲傾等等,簡直不知所雲,閑閑坐下翹起腿,道:“就要你們這兒最美的。”
那老鴇一頓,看了看莫七七為難道:“我們雲煙樓最美的姑娘便是雲煙姑娘,但是……雲煙姑娘……隻接男客的……”
“沒事沒事,我也就看看,看看。”莫七七笑道,一臉期盼。
老鴇扭捏了下,才緩緩說道,“可不巧,剛剛右麵屋子裏來了位公子,方才已經點了雲煙。”
莫七七往懷裏一抽,又放下一張銀票,豎起兩根手指,豪邁道:“我出雙倍。”
那老鴇眼珠子一下便粘在那銀票上,撕都撕不下來,忙道:“好好好,老身這就把雲煙叫來。”
看著老鴇顛顛兒掩門出去,莫七七左右看了圈這屋子,除了紗幔多了些,顏色豔俗了些,香粉味濃了些,其它倒還好,靠牆居然還有一個書架,上麵還擺滿了書。
隨手便抽出一本來,翻開絹皮封麵,幾個大字赫然撞入眼簾——“閨房十八樂”。再往下翻,便都是些春宮畫,一式一式畫得倒還頗詳盡,細微之處亦勾勒了出來,莫七七頓時有種幡然大悟之感,原來便是這般。
突然想起十四歲那年一天早起,掀開被子,發現床上居然有片片殷紅,心下一驚,肚子忽然痛了起來,嚇得莫七七捂著肚子衝進了莫離的房間,撲上莫離的床,抱住剛剛坐起身的莫離直哭,“師傅,我要死啦~!”
莫離把上莫七七的手,卻突然笑了起來。
莫七七恨恨地看著莫離,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撕聲道,“師傅,七七流了一床血,肚子又痛,肯定是中毒了,七七要死啦,師傅你居然還笑,師傅肯定是不喜歡七七了,七七死了師傅更開心,嗚嗚嗚……”
莫離好笑的拍了拍懷中把鼻涕眼淚都抹在自己衣服上的莫七七,無奈的笑道,“讓你看醫術你又不看,師傅又不好教你這些女孩子的事,哎,是七七長大了……你且去看看書房的《黃帝內經太素》或者《素問·上古天真論》,天癸,精氣也。待會給你煎些當歸,肚子便不會痛了。”
之後去了書房,莫七七才知道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衝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七七任脈虛,太衝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是天葵,每個女孩都會有,想起她在莫離麵前要死要活的樣子,頓時尷尬萬分,從此以後這些事關男男女女的事情她再也不好意思問莫離。
隻是,隨著莫七七逐漸長大,一直對男女之事充滿了好奇,然莫離的書房又怎會有**呢,以致無處查閱,偏巧在這裏讓莫七七發現了寶藏。
正待仔細研究,老鴇敲門進來,莫七七慌忙把書塞進了懷裏,假裝正經聽著老鴇的話,暗暗心驚,幸虧她藏得快。
隻見老鴇滿麵尷尬道:“這位公子,怕是要對不住了,隔壁屋子那位公子說要出三倍價錢點雲煙。雲煙樓裏別的沒有,漂亮的姑娘有的是,要不您看看點個其他的姑娘?”
莫七七別的沒有,銀子倒是真不缺,遂道:“我出四倍。”
老鴇眼睛直了,唯恐莫七七下一刻便後悔一般立馬奔出門去和隔壁的客人周旋。
不想,隔壁這位倒也是位誌在必得又不缺錢的爺,不消片刻那老鴇回來竟說他願意出五倍價錢。莫七七心想著,也不能仗著莫離有錢便這般隨意鋪張揮霍,她和隔壁這位公子一味攀比下去,隻是河蚌相爭叫這老鴇漁翁得利,反正她隻是圖個新鮮想看看這傳聞中的雲煙樓的雲煙姑娘是圓是扁,用不了多少時間,倒不如親自去和隔壁的公子商量商量叫他先讓她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她再將人給他送過去。故而,莫七七想了想便沒在老鴇飽含期許的眼光下繼續喊價。
出門尋到右麵的屋子叩了叩門,開門之人頓時讓莫七七覺得眼前一亮,美若天仙,雖施以粉黛,卻不妖嬈,盈盈弱弱,雙眸似是含淚,真真動人心弦啊,隻見她朱唇微啟,“這位公子有何事?”
莫七七頓時覺得自己掃了美人含情脈脈會情郎的時刻,遂作罷,對她道:“敢問姑娘明日可有空?”
“雲煙,是何人?”一男性從屏風後轉出,帶了一抹窗口灑入的月色,一頭黑發未束,由其落至肩下,毓秀溫雅,獨一雙褐眸寒徹心骨,微微泛著綠光。刀唇薄頜,寬肩長臂,襯得整個人氣勢出眾,一股王者之風。與之外表相配的,是那聲音不急不緩,似二月飛雪,字字透著股冷意,和那雙寒徹心骨的深不見底的褐眸擺在一起,驀地讓人打了個寒戰。
莫七七一愣,此人好強的存在感,周身頓感寒意陣陣。
“少主,是找我的。”雲煙側過身對身後的人說道,話未盡便被來人一下打斷。
“雲煙沒空。”男子眉尖一蹙,眼尾一抬,瞟了瞟莫七七,唇角抿了抿。
“你什麼意思嗎!哼,我知道你們今日兩情愜意,我是問雲煙姑娘明日可否有空!”莫七七說道。
“明日?!”那男子說道,語氣聽著十分不善。
莫七七揣摩了一下,難道他明日還要點這雲煙?算啦,她素來隨和寬容好商量,遂和緩道:“要麼後日亦可。”
不想話音未落,那男人麵色卻益發地不好了,叫莫七七後脊梁骨由下自上漾出一股寒意,生生抖了一抖,弱弱道:“莫非……莫非你竟想包月?”
那男子登時青麵獠牙,額際一道青筋浮了浮,欲崩不崩將將要崩,最後伸手握了握拳。“一姑娘家居然女扮男裝來這種煙花之地,不守婦道!”
“你?!”莫七七瞬間爆發,怒吼道,“你大男人沉迷於煙花之地,怕也不是什麼好人吧!”
這下情況便有些詭異了,男人一臉怒容的拉開門,“姑娘說話注意點!”
“總比一些衣冠禽獸要好!”莫七七不甘示弱。
一陣劍鋒淩厲的劃了過來,莫七七抬鞭擋了回去,兩人便於雲煙樓中打了起來,一來一回,劍鋒淩烈,鞭掃蠻橫,足足打了半個時辰也未分出高低,兩人越打越心驚,這是何人,武功居然與自己不相上下?!漸漸沒有了以死相拚的淩厲,隻有相互切磋棋逢對手的悵然,直到香汗淋漓,兩人都精疲力盡頹然坐在大堂的地上直喘氣。
相視一看,男子黑色衣服被莫七七的緶子打成了條紋狀,莫七七發髻也被打散,一頭青絲瀉了下來。周圍的桌凳早已七零八落,那些親親我我的人全然溜了個精光,生怕殃及池魚。
“兩位打得可痛快,不如雲煙做東,請兩位小酌一杯。”悅耳的聲音隨著空氣飄蕩在雲煙樓中。
莫七七看著對方滿身的狼狽,“哈哈”大笑了起來。眼角餘光忽然看見本應在自己懷裏的那本《閨房十八樂》赫然躺在大廳中央,莫七七笑聲啞然而止,“嗖”的竄起來一抄手把書又塞回了自己懷裏,感覺有目光一直追隨的自己,雙頰頓時緋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尷尬的朝那目光的主人“嘿嘿”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