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雪?
諾林明明還是盛夏,怎麼可能一夕之間就改天換地?!
梵妮莎不敢置信,但是周圍冷冽的寒風和不斷落下的大片雪花不似作偽,真切極了。
除非……
是她的位置改變了。
對了,約書亞也不見了。那她現在究竟在哪裏?
帶著體溫的白霧從口中逸散,暖意融化了雪花,化為冰冷的水霧,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梵妮莎往後退了好幾步,背後卻撞到了什麼凹凸不平的堅硬物什。
她的身形離開往前一移,僵了一下。
後麵……是什麼東西啊?
如果沒記錯的話,之前約書亞將她帶到的,應該是一片鬱鬱蔥蔥,分辨不出地點的森林深處。
但剛剛一瞬的觸感,並非是樹皮的粗糙,而是某種結著冰,冷且堅硬的東西。
想象力總是能在瞬間從貧瘠中煥發出繽紛多彩的可能性,甚至足以讓人失去抵抗心,畢竟,沒有什麼比未知更可怕。
她閉了閉眼,定了定心神,鼓起勇氣,往後看了一眼。
……咦?
是牆麵?
梵妮莎抻出手,穿過越發稀薄的霧氣,摸到了堅實的牆麵。
指尖在碰到冰麵的時候,就被驟然躥上的冷氣凍得通紅,同樣的,冰也奪走了與之接觸的手的溫度,變得有些濕潤粘人起來。梵妮莎並沒有貿然直接把整個手貼上去,隻是用手指簡單確認了下牆麵的狀態。
是真的冰塊。
冰看起來透明無害,但其中的寒氣卻暗藏殺機,如果讓柔軟的血肉之軀與極寒的冰相接觸,要摸上去很容易,要分開就不容易了。冰會緊緊地黏住血肉之軀,如果在黏合之後想要分離,硬生生用蠻力的話,就會導致一部分血肉直接被撕裂開。
隆冬的時候就發生過疏忽的人用舌頭舔冰,最後發現拿不下來的情況。
牆麵看起來髒汙陳舊,磚石嵌合並不緊密,有點凹凸不平,上麵殘餘著不少陳年汙垢。
梵妮莎發現霧氣幾乎都散去,可視範圍已經從剛剛的伸手不見五指,變成了能看清楚四周幾米的景物。
這裏是……
一條窄巷子?
還能看見一些堆積在牆上,還殘餘著積雪的被棄置的箱子家具。
腳趾忍不住蜷起,梵妮莎往前艱難地跨了兩步,腳很快就被積雪埋住,白皙的小腿幾乎融進雪裏。
梵妮莎從上麵取了一小捧雪,看著雪在兩手之間慢慢融化,帶著冷意的水浸潤著十指縫隙和柔軟的手心,冷得四肢僵直,讓還眷戀著夏天的身體瑟瑟發抖。
她低下頭,小小地嚐了一口雪,牙關輕顫,白氣從唇齒間嗬出。
的確是雪的味道,還帶著點不太好受的灰塵味。
梵妮莎抬起頭,大片大片的雪花還源源不斷地從天際的飄落。
流雲的樣子也很真實。
視覺、觸覺、味覺、聽覺……
這一切都太過真實,若是幻境,也是以欺騙感知,讓人忽略不協調感為要義的,沒可能這麼無懈可擊。憑這種出神入化的真實度,就基本上可以排除幻境。
太真了,真到恍然若夢。
真到梵妮莎險些以為方才的約書亞是個虛假的夢境。
是假的就好了。
梵妮莎苦笑一下。
她凝神靜氣,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去。
還不能徹底否決幻境的可能性,任何幻境的魔法都是有界限的,沒人可以生生造出真正的“無邊”來,隻要找一找有沒有邊界存在,就能確定這裏到底是真是假。
她穿著的睡裙是純白的平紋棉布製成,薄如蟬翼,還細心地織出了帶著銀色細閃的褶皺紋理,幾片長短不一的花瓣形棉紗構成了裙擺,充滿著慵懶低調的美感,裙擺被吹起時,像是一朵盛開的梨花,讓梵妮莎如同墜入雪國的精靈。
但精靈大概不會被凍得鼻尖通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