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姨把莊微微帶到病房旁邊的偏廳敘了幾句舊。

見到她幾乎對在國外的事避而不談,涼姨心底泛起淡淡地心疼。

先是母親病倒,接著遠渡重洋寄人籬下,再是舅舅罹難,這事接二連三一件接著一件,像是天妒紅顏。

雖說心疼固然是心疼的,但大少爺杜蘅是個真正不管事的紈絝,涼姨痛定思痛,隻得開口:“有件事情,倒是需要小姐回來拿主意。”

“什麼事?”莊微微的適應能力很強,累了一整天,她依舊眼神清澈,幾乎看不出疲態。

這些年來的磨礪,讓她鍛煉了保持清醒的能力。

涼姨給冷叔使了個眼色,隻見冷叔點點頭,才繼續說道。

“您走之後,太太其實清醒過一陣,請京城的一位蘇律師過來立過遺囑。”說道遺囑兩個字,涼姨有些哽咽,“前幾天,那位律師的助理過來告知,需要太太的法定繼承人去簽署一份文件。”

莊微微凝神,“什麼文件?”

“這個倒是不太清楚。”涼姨有些欲言又止。

莊微微敏銳地察覺道了一絲尷尬的氛圍,“這事,杜蘅不知道?”

涼姨點點頭,“倒不是我們故意不告訴少爺,但太太遺囑上指定的法定繼承人,隻有您一位。她還說……”

“說什麼?”

“如果您有什麼意外,那麼莊氏的所有財產將被捐獻給慈善機構。”

莊微微秀眉一蹙,心下了然。

杜蘅幾乎是完美地按照父親給他設計的藝術家路子走下去的,完完全全沒有參與到家庭權力鬥爭中來,時至今日,他紈絝而放蕩不羈的性格依舊讓杜國峰沒有任何戒備。

而誰需要去戒備這樣一個隻知道埋頭搞創作,抬頭搞巡演的鋼琴家?

反倒是自己,雨夜決裂,遠渡重洋,天高皇帝遠。

母親這樣做,很大程度上是在保護自己。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說不出話來。

涼姨想安慰她:“小姐,太太她……”

“沒事,我沒關係的。這麼看來,我倒是挺像自投羅網。也不知道師兄是不是提前料到了這一層。”

她自嘲般地笑了笑,“你把蘇律師的聯係方式給我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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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時銘終於回到了家中。

他跌坐在沙發上,腦子裏一片混沌,耳邊不斷回響著莊微微的聲音。

原來她七年前突然離開,性情大變,不和任何人聯係,果然是有原因的。

但沒想到,她不聯係自己的是一場烏龍。

如果沒有那個言芊芊,是不是事情就會不一樣?

大概他會常常去看她,了解她的一切。

或者幫她把言柔母女掃地出門?

再或者,順藤摸瓜查出那一位的陰謀,是不是莊煜夫婦和陸君霆一家就不會死,於老也不會遠走海外……

這樣,現在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會好很多?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的,坐在那個位置上的那一位應該是杜國峰的幫凶,又或者,杜國峰從一開始就是他的白手套。

怪不得杜國峰能把私生女的事情埋得如此隱秘,以至於連他都找不出任何問題。

時銘一時間覺得有些無法原諒自己。

他靜靜地在沙發上躺了一會兒,衝進臥室。

打開密碼箱,裏麵靜靜地躺著一個老式黑莓手機和幾個各式各樣的充電器。

這隻黑莓是他多年前用過的,容量不大,裝著他的舊手機卡,裏麵塞滿了他和那時還叫杜蔚的莊微微往來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