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隻吃驚了一瞬,又淡定了下來,太子前來翊坤宮已不是一回兩回,沒什麼好奇怪的。
他習以為常地打了個哈欠,雙眼皮懶洋洋地睜開又合上,自覺默哀起剛換的開襠褲。
二哥,咱這回能把它套正不?
因為躺在熟悉至極的搖床裏,鼻尖縈繞著熟悉的氣息,九爺並沒有發現周圍環境乍然發生了變化。
太子望了他半晌,眼神帶著說不出的憐惜,語調輕緩又柔和:“九弟,毓慶宮是孤的住所,你還是第一次來。皇阿瑪不欲讓人打攪他和宜額娘,思來想去,看孤與五弟玩得好,這才吩咐了孤——不過一晚而已,二哥會好好照顧你的。”
雖然他覺著,皇阿瑪是嫌小九頑皮又礙眼,又想起了幾日前他忽悠小五練字的一幕幕,所以扔給他帶,不過這話不能說。
小太子隱隱有些惆悵,皇阿瑪不會因為這個失望了吧?
唔,把小九交托於他,算是委以重任。他漸漸堅定了神色,鄭重地重複了一句:“別怕!二哥會好好照顧你的。”
胤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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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外,一等伯府。
“老夫竟與毓慶宮失去了聯係……”索額圖來回踱著步,麵色陰沉似水,在廳堂大發雷霆,“一個月的時間了,胡明胡廣半點沒傳消息來,他們難不成背叛了公府?”
聖旨明言,明明降了一等爵位,可索額圖還是沒改口。心腹管事候在一旁,麵色愁苦萬分,聞言還是大驚:“胡明胡廣自小是我赫舍裏氏的家生子,對老爺忠心耿耿,何來背叛一說?”
說著,管事猶豫了一會,小心翼翼地道:“莫不是出自萬歲爺的授意……”
一句話讓索額圖的臉色鐵青,踱步踱得更快了些,帶著絲絲惶恐。
議政王會議召開得毫無預兆,革職更是來得毫無預兆。他還沒反應過來,皇上便宣他入宮,劈頭蓋臉地斥了他一頓,按了無數個罪名,最後緩緩問了一句:“你可有異議?”
有異議,當然有異議!可索額圖不敢說出口。
皇上大了,早已不是當年受人掣肘的少年人,帝王威勢,容不得臣子半點違逆。且他做不到光明磊落,一顆心緩緩沉到了穀底——六阿哥的奶嬤嬤,劉氏的住處,莫不是被皇上查了出來?
他派人尋了好幾日,始終不得其法。普天之下,能與公府相抗衡的寥寥無幾,更別提擄走劉氏卻不驚動監視的人……
索額圖越想越是心驚,暗道不好,幾乎認定了這就是真相,慢慢的,冷汗順著背脊滑落。與此同時,他清晰無比地認識到一點,他栽了。
劉氏為何暴露,不重要,說什麼也晚了。若皇上要他的一條命,他也沒處說理去!
想是這麼想,索額圖漸漸冷靜下來,篤定極了,看在已故阿瑪的的份上,看在元後和太子的份上,看在他立下汗馬功勞的份上……他最多傷了筋骨,不會危及性命。
朝堂還有個明珠興風作浪,也隻有赫舍裏氏才能治一治他!
諸事果真不出他所料,皇上沒有要他性命的意思。隻是,心裕、法保受了他的牽連,被冠以“憊懶”的罪名,同樣被革了職,家族元氣大傷。
對於下毒一事,索額圖不後悔。那個“祚”字令人太過心驚,將一國儲君置於何地?
現如今東窗事發,皇上對他半點也不留情,毓慶宮的太子爺又該如何自處?
一想到此處,索額圖心間火急火燎的,立即想辦法同毓慶宮的親信聯係。
革了職後,他沒了侍讀的名頭,無法自由出入宮廷,但不要緊。他早已在太子爺身邊留下了後手……
忽略了心底隱隱的不安,索額圖選擇性地忘記,毓慶宮已很久沒有遞話出來了。
見聯係的那頭沒有半分動靜,叱吒風雲許久的索相終於慌了。
索額圖向來以太子的長輩自居,怨不得他大發雷霆。沒了毓慶宮的耳目,他要如何為太子爺謀劃,如何在勢弱之時贏過對手,打壓大阿哥,躲過明珠那老匹夫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