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國維說起太子的時候,眼神微微閃爍,而後歎了一口氣。
現如今,太子聖眷實在優渥。明珠在朝時,大阿哥尚且不能與太子相提並論,在他看來,那般的針鋒相對,不過小打小鬧而已,更何況明珠已然革去官職,明黨樹倒猴猻散了?
每每想來,佟國維都有些心驚。像是有了高人指點,這些年,太子與索額圖是愈發疏遠了,也不與赫舍裏氏的擁躉來往,一心一意讀書明理,孝順兩位太後與皇上,看著很是勢弱於人。
這樣的“勢弱”,那可真真是弱到了皇上的心坎裏,半點猜忌也沒有生出。
明珠一黨找不著攻訐的緣由,黨爭竟波及不到毓慶宮那頭,皇上對太子越發愛重起來,恨不得親自操辦毓慶宮的一應事務。
瞧瞧預備從事詹事府的官員,無一不是才幹過人,單獨拎出來組個小朝廷都夠了,可皇上尤嫌不足,要把那些名滿天下的大儒塞進去,直至太子推辭不受,這才作罷。
佟國維拿不準日後有沒有變數,至少目前,皇上絕不容許儲君的位置動搖。
明珠罷官,真是因為縱容手下賣官鬻爵,貪汙銀兩?
非也。是他行事逐漸張狂,覬覦儲位的心思昭然若揭,皇上著實忍不下去了。
納喇氏最鼎盛的時候,被重重打落了下來,依附之臣革的革降的降,誰敢料到,誰能料到?
這就是大權在握的君王,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
眼見朝局驟變,佟家聖眷大不如前,便是想要置身事外,穩坐釣魚台,也不能如此了。
一步錯,步步錯。一想到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一個躺在冰冷的地底,一個青燈古佛常伴,佟國維手指一顫,露出深深的痛色。
“太子……太子……”他喃喃著,“我佟佳氏也要留條後路啊。”
隆科多微微垂眼,平靜地應了一聲,遮住眼底那一絲破土而出的野心,隻覺熊熊烈火焚遍全身。
太子對他素來陌生,若是正統繼位,日後哪還有他隆科多站的地方?
還有太子極為尊敬的宜貴妃,皇上最為寵愛之人。
姐姐未被貶時,身為皇貴妃,體麵卻不如郭絡羅氏,妒了她一輩子。還有茹玥……茹玥前往禦花園之時,唯有宜貴妃伴在皇上身側!
隆科多不信其他,隻信宜貴妃張揚跋扈的話。若是沒有她,皇上如何會狠心對待姐姐與茹玥?
涼意一閃而過,隆科多似是默認了佟國維的話,問他:“阿瑪,太子妃的人選,可有風聲透出?”
他日日隨侍禦前,皇上卻未同他提過。
“你不知曉,阿瑪又怎知?”佟國維悵然道,“總歸不是赫舍裏氏,佟佳氏與納喇氏之人。”
實在是適齡貴女之中,家世上乘的不知凡幾,若說皇上挑花了眼,他們何嚐不是?
“按照慣例,太子妃進府之前,皇上會指側福晉或幾個格格伺候太子。”他眯起眼來,緩緩道,“大婚,越晚越好。如若我們籌謀得當,讓佟氏女生下長子……太子長子,那可真是比大阿哥都尊貴。”
他們無法謀求當今的皇後之位,那麼,下任呢?
……
隆科多覺得佟國維想的很美。
但即便皇上不允,試試又何妨?
他強忍著勸阻的欲.望,不欲潑阿瑪冷水,隻拱手道:“兒子明白了。”說著就要轉身離去。
“慢著!”佟國維忽然想起了什麼,皺起眉叫住他:“聽你額娘說,你十天半月才去媳婦屋裏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