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著胤禌軟軟的小手,胤禟心裏美,爺的弟弟太乖太乖了。隨後又是一痛,有額娘在,有他在,小十一今生定能長樂安康,順心如意。
九阿哥甩甩頭,琢磨起了另一樁事,晚膳時分,老爺子定與額娘待在一處,現下時機來得恰好……
“額娘!”他裝作不知情的模樣,還未繞進裏間,便大聲道,“兒子領著十一弟給您請安了。”
胤禌跟著九哥,軟糯糯地叫了聲額娘。沒等雲琇回話,胤禟眼珠子一轉,壓低聲音,暗含不解地問:“他們說舅舅寵妾滅妻,心狠到給嫡妻下毒,都是真的?”說罷進了裏間,見到康熙如同見了鬼一般,訥訥道:“皇阿瑪……兒子給皇阿瑪請安。”
他的屁股還真隱隱作痛起來。
雲琇原先隻覺好笑,胤禟選的時機正好,剛巧打斷了他皇阿瑪的猴急。很快,她便意識到了兒子的用意。
這一聲“舅舅”……
她微微揚眉,嗔道:“不可胡說。你圖嶽舅舅與舅母一直好好的,哪來的寵妾滅妻,哪來的下毒?”
說罷,將胤禌摟進懷裏,眼底笑意深了深。
皇帝卻顧不得計較九阿哥壞他的事,也顧不得疼愛身旁的十一阿哥了。
瞥見胤禟欲言又止,他麵色一沉,緩緩道:“不是圖嶽,是隆科多?隆科多何時成了你的舅舅了?”
胤禟心道,上輩子您將表妹佟佳氏封作孝懿皇後,又對隆科多信重無比,自是默認了舅舅這個稱呼。不過麼,今生可就大不一樣了。
他摸了摸後腦勺,頗為茫然道:“隆科多,不,佟大人親自同四哥說了,十弟也是這麼叫的。不信您去問問?”
胤禟胸有成竹,半點兒也不怕露餡。去問老十,老十那憨貨見了老四就抖抖索索的,就差磕頭說萬歲爺饒命;至於隆科多,他上輩子都叫習慣了,定然順嘴禿嚕出“舅舅”兩個字,一下都不帶猶豫的。
七八歲的孩子說沒說謊,皇帝還辨認不出來?
眨眼間,康熙的麵容已是風雨欲來,黑沉一片。
隆科多……放肆!
揉肚子的事兒隻得延後再議,他柔聲安撫了雲琇幾句,而後匆匆起駕乾清宮。負手走進殿門的時候,皇帝心下惱極,神色堪比陰雲:“傳刑部尚書,左都禦史,大理寺卿……禦書房議事!”
梁九功看了看高懸的夜幕,小心翼翼地道:“萬歲爺,天色已晚……”
“傳話便是,還要朕教你?”話間不帶一絲感情。
梁九功舌根發苦,趕忙應了是,急急地喚了幾個小太監來,就在此時,寧壽宮總管,也就是太後跟前侍奉的王保求見。
康熙允見,王保當即磕頭道:“萬歲爺,賤妾李氏已然受縛,依舊不改張狂,口中不斷喊著‘讓爺誅你們九族’……”
喘了一口氣,將佟府發生的一切詳細地稟報上去,著重描述了小赫舍裏氏的慘狀。說罷,王保匍匐在地,恭謹道:“太後氣怒,綁了李氏於寧壽宮偏殿,說要讓隆科多,以及公府一眾女眷等親自觀刑,如此教化懲戒,方有效用。奴才請示萬歲爺!”
好半晌,康熙怒極而笑:“準。”
由內而外的寒氣席卷,梁九功被冰得打了個哆嗦,腦中暈乎乎的,隻剩誅九族三個字。
隆科多,佟二爺啊,您自個作死,自個挑的愛妾,真真怨不上別人。
******
半個時辰之後,
寧壽宮偏殿燭火通明,太後手持佛珠坐在上首。李四兒嘴裏堵著髒布,嗚嗚地叫著,隨著時間流逝,原先高昂的氣勢漸漸弱了下去,麵上的紅暈也不見了,變得一片慘白。
方才綁至寧壽宮的時候,她隻瑟縮了一會兒,看向太後貴妃的眼神毫無敬畏之情,而後緊緊盯著雲琇,盯著她身上的耀目宮裝、金釵步搖,閃過深深的妒忌。那一碗摻了毒的藥汁立竿見影,不一會兒,她的嘴角流下血跡,下腹亦是血流不止,妒忌轉為了刺骨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