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他落下了一半的心,皇貴妃娘娘這話說得太有理,太漂亮了。
回過神來,他狠狠地擰了一把大腿,心中對雲琇感激涕零,麵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一個勁兒地磕頭:“要是老祖宗怨怪,奴才萬死,嗝,萬死難以贖罪……”
康熙側頭看他,心頭湧上的怒火漸漸淡去,罷,就饒了這狗奴才的一頓皮肉之苦。
轉而將他拋到了腦後,康熙再三咀嚼著雲琇的話,將懷中的烏林珠抱得更緊了些,“心願……”
雲琇輕嗯一聲,柔聲重複著:“我知皇上不忍違逆老祖宗的心願。”
康熙隻覺心中悲意與鬱氣慢慢消融,許久許久,他的目光灼灼,“琇琇,是我魔怔了。”
剪發,不是祖母願意看見的。
她最記掛是保成,還有立後之事。
雲琇露出柔和的笑,與康熙對上了視線,下一瞬,心頭有些異樣滑動,竟少見地有些忐忑起來。
都說物極必反,皇上是不是有些熱切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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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後崩逝乃是國喪,皇帝需守孝一年,太子及諸位皇子公主守孝五月。守孝期間不得嫁娶迎親,因此取消了三十一年的選秀,以期日後再選。
太子有了嫡長子,既如此,側福晉與格格便不再是忌諱。毓慶宮唯有太子妃一人,後院至今空置,朝臣們早早有了議論;待弘宸降生,太子妃的地位再不可撼動,因此,填充後院也該提上日程了。
太皇太後尚在人世之時,皇帝本想於明歲替太子指上兩位格格,為此向雲琇透了些口風,靜初也是知曉的。
心下隻波動了一瞬,又歸於平靜。胤礽是太子,登基之後將有三宮六院,若此生隻有她一個嫡妻,即便皇阿瑪答應,天下人也不會答應。
她已做好迎兩頂小轎進毓慶宮的準備,卻因太皇太後國喪,三十一年的選秀由此取消——
也就是說,三年之內,毓慶宮絕不會進人。
等到三年後,三弟四弟都將娶妻,五弟同樣適齡,內務府操持大婚都來不及,宮內宮外,又有幾分精力盯著胤礽的後院?
不知為何,靜初生出一股由衷的喜悅來,笑吟吟地逗著搖床裏的弘宸。
如今正是康熙三十一年的臘月,太子與諸位皇子的孝期已過,再過幾日,皇帝也將除服。
太子妃出了月子之後,便與溫貴妃一同協理宮務,對紫禁城內大大小小的動靜不說了如指掌,也是有所耳聞。故而康熙近來頻繁地召見欽天監監正,靜初也是知曉的。
“欽天監掌星象,卜吉凶,萬歲爺這是何意?”掌事嬤嬤為主子整理賬冊,神色頗有些不解。
靜初持筆的手一頓,沉吟片刻,思緒紛飛,不多時,她的杏眼微微亮了一亮。
“昨兒太子爺還說,朝中風平浪靜,他批複的奏折亦少了些許。”不是前朝,隻能是後宮,可阿哥們的婚事還早著,這般想來,與欽天監有關的唯有……立後。
冊立皇後不是一家一事,而是國事。國事牽扯國運,自然得需欽天監測算占卜。
立誰?
靜初莞爾,眸裏浮現絲絲喜色:“宜額娘的命格自是極好的,當配正宮皇後,母儀天下。皇阿瑪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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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後一事,與太子妃料想的分毫不差,隻是欽天監測算的內容,卻與她的猜測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欽天監監正近來每夜難以入眠,短須都愁掉了好幾根。
隻因皇上日日都要問詢於他:“朕的八字命格,可與皇貴妃相合?是否會克了她?選出上好的良辰吉日,全都細細測算一遍,占卜朕的八字命格是吉是凶……”
欽天監監正頭一回聽見,差些一個趔趄。
古往今來冊封皇後,哪有測算皇帝的命格與之相不相配的。帝王自然是萬裏無一的真龍命格,中宮娘娘是不是真鳳卻有待商榷,萬歲爺,您這是搞反了吧?
他的每一根發絲都寫著為難,懷疑自己是不是耳背了。
結果沒有。
萬歲爺,就是要他測算這個。
……
而今已是第七回了。
欽天監監正看了看手中的紅紙,深吸一口氣,收起苦大仇深的表情,快步走到禦前恭謹下拜,笑眯眯地說:“萬歲爺,奴才集整個欽天監之力占卜測算,您與皇貴妃娘娘的命格最相配不過,至於相克,絕無可能。來年正月初五,正月十六,二月十七,都是再好不過的吉日了。”
康熙放下奏章,神色凝重地頷首,像是鬆了一口氣,緩緩離開禦案,來回踱著步。
欽天監監正也鬆了一口氣,而後就聽皇上問他:“你說,朕與皇貴妃相配在哪兒?”緊接著補了一句:“除卻命格之說。”
欽天監監正:“……容奴才,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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