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科研人員分成兩派,本來吵得不可開交,莊卿這麼一問,室內意外的安靜了,在責任麵前,竟然沒有一個人說話。
然後莊卿的眼神掃過了她臉上……
佟柔半夜醒了過來,咳嗽的很厲害,等護士發現她異樣,進來給她吸氧,查看數據,佟柔身體情況平複一些下來後,燈又被關上了。
黑暗裏,聽著儀器的滴滴聲,空寂的特製牢房裏,佟柔不甘中,竟然又有些平靜。
她並不後悔這一路上來的選擇,隻是……
隻是,她這次也不知道該怎麼收場了。
開庭前,佟柔要求見一見家人。
佟家全家都來了,先見的是丈夫和小兒子,小兒子看著佟柔,眼巴巴的問她什麼時候會回家,佟柔沒說話,隻摸了摸他腦袋,就讓丈夫帶著孩子出去了。
丈夫感覺到什麼,關門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可佟柔並沒有看他。
就那樣看著窗外平靜無波的坐著,仿佛這裏不是國安局,而是在家裏的書房。
第二個見的是佟芸,佟柔和大女兒向來很好說話,就是佟芸出去的時候,眼眶紅了。
最後見的是佟向露,也是佟柔最不知道怎麼麵對的子女。
佟向露關心的問了她一係列身體情況,見佟柔不怎麼回答,訥訥半晌,最終道,“你還生氣吧,那你罵我吧,別氣到自己了,你現在,氣不得。”
佟向露以為,佟柔還在為她主張開了門,而生氣。
畢竟那天,佟柔寧願自己死在門後,也不準她們開門,最後還是她說服了姐姐,開的門,讓人來搶救佟柔。
“我沒生氣。”佟柔深呼吸,緩緩道。
佟向露眼睛的光澤閃耀一瞬,“那……那就好,等……等結束了,回家好好養。”
而什麼時候結束,佟向露不知道,但是,她覺得,就算是再大的事情,總歸有,再見的一天吧,哪怕十年二十年,總是能再等到的。
佟柔挽唇笑了。
很淡,很薄,這個笑意讓佟向露驚了下,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佟柔卻沒有過多的解釋,隻叮囑道,“以前有我護著,你幹什麼都行,以後,恐怕不能夠了,不管你在科研上有什麼想法,都記得先打報告,按規矩做事。”
佟向露驚疑不定,卻不敢忤逆佟柔,點了頭。
佟柔“你們三個,我對你是最寬容的,以前也沒有好好的約束你,你答應我,以後,不論你姐怎麼說,你都聽她的。”
佟向露忐忑點了頭。
佟柔摸了摸她額發,讓她走了。
佟向露一步三回頭,佟柔擺手,驀然眼裏有淚意,手上卻揮手道“快走,別看了。”
直到門再度合攏,佟柔才又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深呼吸,微仰著下巴,閉上了眼睛。
等一切都結束了嗎?
佟芸來說,三區的政委已經在被查了,她知道的太多,也做的太多,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今天這一麵,大概,就是最後一麵了。
佟芸知道,她丈夫也明白,隻有二女兒和小兒子,還懵懵懂懂。
不過……也好。
也好。
至少不會從現在就開始傷心。
佟柔那天在窗前坐了很久,監控裏一動不動的,誰也不知道她想了什麼。
出席庭審,隻判了罪,沒有說處罰。
佟柔離開的時候,周圍的人群情激憤,隱隱約約聽到都是罵自己。
佟柔沒看,也沒聽,一臉平靜,好似並不在意。
在軍部法庭內部開庭前,佟柔的律師又去找了她一趟,這次換了個律師,不知道說了什麼,說的挺久。
過了幾天,宋真和竹歲得到消息,說是佟柔了,關押的部門肯定要負首要責,尤辰星過問了幾句,竹歲問宋真,要不要去看看?
宋真鬼使神差的點了頭。
到了國安局內部,還沒開到地,遠遠就聽到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有人攔車,竹歲搖下了窗戶,來人見到是三處的副處,懂了來意,和竹歲道。
“竹中校你們是來見佟院長嗎?已經沒氣了,家人剛來,確認過人,正在那兒攔著國安局的人收屍呢!”
竹歲和宋真對視一眼,竹歲問“怎麼會呢,不是管的很嚴嗎?”
“是啊,之前也沒這個傾向,眼看著軍事法庭要開審了,今天鬧著說人不舒服,要看醫生,中途去衛生間,然後……就這麼一轉眼的功夫,就了,誰能想到!”
竹歲垂目一霎,和對方道過謝,又把車往裏開了進去。
遠遠能看到佟芸、佟向露還有佟康圍在一處,地上是一灘血泊,竹歲踩了刹車。
宋真把窗子放下來,秋風中,佟向露嚎啕大哭著。
“不會的,她一定是被害的,她之前還答應過我……”
“媽,嗚嗚嗚……”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佟向露把佟柔牢牢抱著,周圍人一直勸,她都沒鬆開手。
宋真安安靜靜聽了會兒,抬眼看了下天空,驀然道,“不用過去了。”
“我們回家吧。”
竹歲停在這個地方也是這麼個意思,她不想上前,現在宋真也不想去確認了,竹歲鬆口氣點頭,倒轉了車,兩個人怎麼來的,又怎麼走了。
路上開到一半,竹歲打岔找話題問宋真道,“晚上想吃什麼嗎?”
宋真認認真真思考了一陣,一口氣報了七八個菜名出來。
懷孕到八個月,最近天天的控製飲食在忌口,怕胎兒太大不好生,竹歲好久沒問過她想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