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言是被一陣劇烈的疼痛驚醒的。
他從小到大雖然也有練武,但終究是沒有多少實戰經驗的,這般嚴重的傷勢也是頭一次,更何況他現在武功盡失,經脈盡毀的痛楚與傷口的疼痛交織之下,幾乎是睜眼的瞬間就開始狂冒冷汗,喉嚨裏不自覺響起一聲壓抑的悶哼,痛苦難當。
這時太醫的聲音響起,似乎是在向誰稟告:“啟稟陛下,公子的傷勢已經包紮妥當了,隻不過雖然已經止血,但因為是貫穿傷,所以仍需小心看護,這段時間是萬萬不能沾水了,另外公子經脈上的傷勢還沒有痊愈,對這貫穿傷的恢複恐怕也有所影響。”
謝骨道:“朕知道了,他大概多久能恢複?”
太醫猶疑道:“若是按目前的情形來看的話,痊愈少說也要半年,即使隻是要起身走動,恐怕也得一個月左右。”
謝骨似乎有些不滿:“要這麼久?”
太醫思索一陣,回答:“若是用了療傷聖藥,或者價值相當於千年人參的補物,應該能把恢複時間減半。”
謝骨道:“這麼貴?那算了,讓他自生自滅吧。”
公子言差點一口淤血吐了出來。
接著謝骨又道:“不過這段時間還是把人好生伺候著,務必讓他能早些自如行動!”
太醫連忙恭聲道:“是,臣自當盡心竭力。”
“嗯,”謝骨語氣略微滿意,“你先在這兒看著,朕去審一審那刺客。”
在一片“恭送陛下”的聲音中,公子言終於睜開了眼。
窗外夜色冰涼,殿內倒是燈火通明,他身側也有烏壓壓一片的人,可惜此刻都向著殿門的方向跪伏著,而他們跪送的那位帝王,已經頭也不回地邁出殿門,隻有一片衣角閃過,不留痕跡。
眼睜睜看著謝骨離開,卻不給自己一絲說話引導的機會,公子言終於意識到,好像很多事情發生了變化,一切都不再完全受他控製。
而謝骨出了這蒹葭殿,轉頭就回了自己的寢殿。
因為海公公撞龍床現在還在休養,小錢子又是跟在公子言身邊伺候,所以謝骨又專門挑了兩個太監貼身伺候,都改了名,一個叫元寶,一個叫發財——雖然聽起來都很像是狗的名字,但畢竟是禦前太監,加上之前原身威名遠揚,所以這兩人都隻能興高采烈地接受了。
元寶並沒有跟著謝骨來蒹葭殿——之前那場宴會引發的騷亂好容易才平息下來,刺客行刺之事都發生了,宴會自然沒辦法繼續下去,那琴師刺客當場就被拿下,但在場的伶人和大臣們卻都還走不得,需要一一排查。
其實按照原身以前的習慣,在場這些恐怕是一個都活不了,哪怕他們跟刺客沒關係,但帝王一怒,死幾十上百個人再正常不過了。
當然,謝骨沒有這種一上來就不分青紅皂白殺人的習慣,所以也隻是暫且把人都扣押了,又讓親衛軍過來一一搜身盤查,至於他本人,則是去了蒹葭殿看望被送過去緊急救治的公子言。
不過宴會廳也必須要有人主持,所以元寶和暗一就被留在了現場,而剩餘的暗衛則和發財跟著謝骨離開。
而此時謝骨往寢宮的方向而去,發財立刻低聲問道:“陛下,那刺客……?”
按理來說刺客被抓了難道不該立刻投放天牢關押嗎?怎麼陛下還直接往寢宮走?
謝骨道:“天牢不方便,我直接讓人把刺客帶到我寢殿了。”
他獰笑一聲:“敢一劍毀了我的千年黃花梨木桌,就得做好被抽筋扒皮的準備!”
發財總覺得哪裏不對,難道不該是氣憤對方傷了公子言嗎?怎麼看起來那木桌被劈了一道裂縫似乎更惹陛下生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