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他沒說一句話,但薑餘一進來就注意到了他,他身形高挑,五官也算精致,最出挑的是他那一雙模糊了性別界限的桃花眼,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男人不過二十多歲,卻身著緋色團領衫,衣袖上各繡一頭栩栩如生的獅子。
再看他腰間係著犀角腰帶,腳踏一雙粉底皂皮靴,儼然朝中高官的打扮。
薑侯爺本有些惱怒,卻在身旁這個年輕人說話時收斂了許多,他轉過頭,似是在等這個年輕人繼續說下去。
男人對著薑侯爺頷首低眉,隨後才道:“本是侯爺家事,下官不該管,但陛下也說了,侯爺的家事也是國事…”
男人欲言又止,目光再次落在薑餘身上。
“薑家小姐可還記得我?高之煥,南狩獵場,我們有過一麵之緣。”
他聲音溫和,看著薑餘時的眼神如同微風拂過水麵時起的波瀾。
高之煥…
獵場…
十幾年前倒是去過一回,但那時的薑餘不過五六歲,那段記憶都不真切,她怎麼可能記得?
薑餘搖搖頭,微微欠身:“實在記不得了,還望高大人諒解。”
“不記得也正常,隻是隨口提起罷了,薑家小姐也不必介懷。”高之煥說著,起身對薑侯爺躬身道,“侯爺,一路辛苦,不如今日到此,我們各自…”
薑侯爺摸了摸胡子:“高大人一路也辛苦,是本侯照顧不周,是該歇息了。”
薑侯爺走後,其他人才各自散去,薑月嬋一臉擔憂地過來攬著薑餘的手臂,幾次張嘴想說些什麼,結果都放棄了。
薑餘也鬆了口氣,對薑月嬋輕聲說:“回吧。”
分別之後,薑餘向住處走去,薑月輝在她門口等她,見她過來便迎了上去。
“小妹,你不該這樣對父親。”
薑餘什麼都還沒說,薑月輝開口對她就是教訓,原本薑月嬋在回來的路上已經勸過她,說父親平時是嚴厲了些,但並不苛刻,之所以這般對她,是想要先樹立起做父親的權威,父親是一家之主,也是一族之主,除了薑氏聽命於他,整個冀州也受他管轄。
說到底,隻要薑餘聽話順從,父親不會與她針鋒相對,今日一切,不過是下馬威。
薑餘雖不認同,但也能明白薑月嬋的意思,心想既然被人抓著把柄,又身在屋簷下,必要時低頭也不丟人,大不了下次見麵給他磕個頭,反正她從小到大被罰跪的次數數也數不清,全當是罰跪了。
本來薑餘都打算能屈能伸了,結果因薑月輝迎麵的斥責又有些惱火,心想罷了罷了,今日諸事不順,不要再給自己添堵了。
正要走,卻被薑月輝扼住手腕,薑餘回頭,就看見薑月輝一連陰沉地看著她。
“你是私生女,父親今日這樣做,意在給你名分,讓你認主母為母親,就是讓你順理成章做薑家嫡出的女兒,這是我為你求了父親母親的,父親也同意了,他這般為你,你不懂麼!?”
薑餘遲疑,眼前這個人,真的是薑月輝麼?
他在說什麼,自己怎麼聽不懂呢?
“我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啊…”
我該懂什麼呢?
薑餘狠狠掙開他的手,感覺自己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隻是淡淡說了句“知道了”,然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至於薑月輝什麼時候離開的,她一點都沒有注意。
薑餘躺在床上徹夜難眠,薑家這些事確實也幹擾到了她的情緒,但對她來說,這都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