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治貪奴一事,不可避免地驚動了慶王妃。
慶王妃匆匆來到東院,正好與馮管家在院外遇上。
馮管家恭敬行禮。
不等他起身,王妃冷聲道:“一個小小的采買就貪了那麼多銀子,馮全,你太讓我失望了。”
這些年,慶王府都由馮全管理,慶王完全不通俗務,王妃也隻喜歡練武,馮全是他們信任之人,未料竟出了這麼一個大簍子。
雖說這並不能完全怪罪馮全,畢竟馮全一個人管控全府上下,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但他確有失職之嫌。
馮全認錯態度極為端正,慶王妃也不好多說,隻道:“既然世子尋你問話,你便同我一起進去。”
見到王妃來,樓喻立刻起身相迎,讓人奉茶伺候。
“娘怎麼來了?”
慶王妃脾氣直爽,“府裏出了這麼大的事,你也不告訴我,怎麼就自己出麵?要是被那刁奴傷了可怎麼辦?”
慶王妃前頭生了兩個女兒,都嫁到外地,如今僅樓喻一個幺子承歡膝前,如珠似寶地寵著,生怕出了什麼事。
樓喻暗歎,雖然王妃和現代的老媽容貌脾性相同,但觀念還是有些差別。
在現代,樓喻上頭也有兩個姐姐,兩個姐姐都是相當優秀的女性,家裏人雖然寵樓喻,但不是毫無原則的。
可是在大盛,女兒和兒子的差別太大。原身生下來就注定成為世子,是整個王府捧在手心裏的人,導致所有人都毫無底線地寵著他。
他內心看不起兩個姐姐,跟兩個姐姐的關係相當冷淡,連話都沒說幾句。
也因此,原身腦子裏對姐姐沒什麼印象,樓喻也無從得知兩位姐姐的模樣和性情。
“娘,我長大了,想為娘分憂。”樓喻趕緊轉移話題,“既然馮管家來了,我想問他幾句話。”
慶王妃又心疼又感動,不再多言。
要不是忌憚陛下削藩,她的兒子也不至於被養得不通文墨。世子無能,才能讓京城那位放心。
但見樓喻如此懂事,王妃與有榮焉。
樓喻不知他娘心中複雜情緒,問馮管家:“今日林三八一事,你可聽說了?”
馮管家立刻表明立場:“林奴貪婪,若非殿下仁厚,他豈能逃脫死罪。此事小人也有過,請殿下責罰。”
他直接跪下請罪,跟上次見麵比,態度迥異。
樓喻點點頭,“的確該罰,不過你為王府操勞多年,念及舊情,我允許你戴罪立功。”
“請殿下吩咐。”
樓喻道:“林三八不願被奴籍束縛,可見心有不甘。府中如他一般不在少數,你去召集所有奴仆,告訴他們若有想脫離奴籍的,均可用錢換取賣身契。”
慶王妃欲言又止,思及不能在下人麵前駁了樓喻臉麵,遂忍下。
馮全想了想,問:“殿下認為多少錢換取賣身契合適?”
“按年數算,一年一兩。”
當初迫不得已賣身,如今攢了一些錢,想恢複自由的仆役一定大有人在。
馮全恭敬應下。
他走之後,慶王妃不由道:“喻兒,你若放走那些奴仆,咱們府中無人做事怎麼行?”
樓喻擺事實:“府中無需這麼多人。像林三八這樣的不在少數,我沒那麼多精力去管,不如放那些心大的出府,還府上清靜。”
“可王府仆役裁減,怕是會被人笑話。”慶王妃想的還是王府臉麵。
樓喻笑道:“娘,咱們不怕被人笑話,就怕別人不笑話。”
“……”
慶王妃忍不住捏他的臉,沒好氣道:“罷了,都隨你。你長大了,以後王府都由你管。”
十三歲都是可以議親的年紀了,慶王妃覺得兒子早日接管王府不是壞事。
想到議親,她便道:“你也不小了,若有合適的小娘子,娘幫你娶回府……”
“娘!”樓喻有點頭大,“此事以後再說,我不想這麼早議親。”
他還未成年啊!
慶王妃拗不過他,又說了一些閑話,這才離開東院。喵喵尒説
王府要放仆的消息傳開,瞬間引燃整個仆役圈,荒院的幾個人也得了消息。
阿紙跟阿硯最熟,隻能問他:“你想不想離開?”
阿硯果斷搖頭,“我不去,跟著殿下挺好的。”
阿紙不說話了。
阿硯猛地反應過來,瞪大眼,“你不會想走吧?你傻了!你出去能幹什麼?是有吃的還是有住的?”
“可、可我覺得……”阿紙抿著唇沒能說完。
他覺得在這裏沒有價值和意義。
阿硯顯然不理解他,“咱們有吃有喝,還不用幹重活,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他戳戳阿紙的腦門,恨鐵不成鋼。
阿紙本就不太堅定,被他這麼一戳,勇氣全都沒了,再也沒提離開一事。
名單統計好後,看到一個又一個熟悉的仆役離開王府,阿紙心裏很不得勁,魂不守舍的,有次倒茶差點燙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