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稍一想,便知這報紙背後之人,就是想利用輿論逼迫霍延疏遠自己。
在流言的攻勢下,唯有保持距離,流言才會不攻自破。
當然,這隻是背後之人淺薄又無知的想法。
“我霍家是依靠無數軍功掙來的名聲,若是僅憑這個就能折損霍家名聲,豈非插科使砌,滑天下之大稽。”
樓喻笑道:“你這般想,別人不會這般想。”
“殿下,這該怎麼辦?”馮二筆急急問道。
他可不願自家殿下成為別人口中的桃色談資。
樓喻問霍延:“你打算如何?”
霍延腦子很清醒:“這篇文章不過是前菜,重頭戲尚在後頭。”
“不錯,”樓喻目色微沉,“如果我沒猜錯,這必定是湯誠所為。”
畢竟而今大盛,敢得罪他的人屈指可數。
馮二筆憤憤道:“他真不要臉!不僅剽竊殿下的報紙,還想汙蔑殿下!”
霍延做“孌侍”,會折辱霍家門風,東安王“強迫”他,難道就不影響殿下的名聲了嗎?
霍延畢竟是功臣之後,樓喻卻將他當作“孌侍”,豈非被天下人口誅筆伐?
樓喻見他著急,便安撫道:“別擔心,咱們見招拆招便可。”
“殿下有辦法了?”馮二筆眼睛一亮。
“辦法總會有的。”樓喻模棱兩可回道。
又對兩人說:“我有些累了,想歇息會兒。”
馮二筆立刻道:“殿下您好好休息,奴這就下去。”
霍延卻沒動。
“你怎麼不走?”樓喻沒好氣踢他小腿。
馮二筆極有眼色地關上門。
屋內陷入沉默。
霍延眸色幽深:“你打算怎麼應對流言?”
樓喻長歎一聲,道:“湯誠無非是想剪除我的羽翼,將你從我身邊扯開。”
“我斷不會離開你。”霍延堅定道。
樓喻失笑:“湯誠這招雖然拙劣,但很有用,你可以不在乎霍家名聲,但阿煊和阿瓊不可以。”
他確實沒有想到合適的應對方法。
霍延沉聲道:“有一個法子,可以兩全其美。”
“什麼?”樓喻驚訝問。
霍延認真道:“隻要我不是霍家家主,便不會牽連霍家。”
“你什麼意思?”樓喻一下子驚跳起來,“你不當霍家家主?”
在大盛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家族對一個人的影響是極其深遠的。
霍延要是放棄霍家人的身份,那就意味著,他將一無所有。
霍延凝視著他:“阿喻,你是聖帝明王、天下英主,你不能因為這件事沾染上一絲一毫的汙點。”
即便這是假的,也不能。
他的阿喻,在天下人眼中,合該白玉無瑕、冰壺秋月,在史官筆下,合該芒寒色正、行比伯夷。
任何汙濁都不能沾染其身。
霍延心中無比堅定。
“阿喻,此事不用你操心,都交給我,可好?”
樓喻瞬間了然。
他怔怔望著霍延,嗓音澀然道:“你才剛成為霍家家主,霍家也才剛剛平反,你又何必放棄霍家榮光?”
“那是霍家榮光,”霍延握住他的手,目光虔誠道,“我的榮光皆係你身。”
他輕輕蹭著樓喻的掌心,笑著道:“阿喻,你可願全權負責我的下半生?”
樓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唯有狠狠吻上去!
能有這樣一個人全心全意為自己著想,他何其有幸?
在湯誠的推波助瀾下,關於“東安王和霍家主”的流言甚囂塵上。
一個是炙手可熱的東安王,一個是現任霍家家主,這兩人本身就自帶熱度,不管搭上什麼事都能吵上半天,更別提還是桃色新聞。
事情鬧得越來越大,就連深居簡出的霍煊和霍瓊都聽說了。
霍延回到家中,見兩小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便麵無表情道:“去書房開個會。”
三人端坐書房。
霍延在他們麵前一直頗有威嚴,他不說話,兩小都不敢開口。
三人大眼瞪小眼,沉默半晌後,霍煊最沉不住氣,用一種極其複雜的目光看向霍延,問:
“小叔,外頭都傳您與殿下……咳,其實我和阿瓊是不信的,但還是想問清楚。”
四年過去,霍煊和霍瓊都長大了,該懂的都懂。
他們兩個很清楚霍延和樓喻的性情,當然不相信小叔會自甘墮落,淪為“孌侍”。
但,兩人都隱約察覺到,他們家小叔對殿下是很不一樣的。
孌侍的確不可能,但其他的呢?
霍延說:“你們想問什麼?”
“小叔,”霍瓊睜著盈潤的杏眼,語出驚人道,“你和殿下是不是在一起了?”
霍煊:“……”
妹妹真乃勇士也!
結果下一刻,聽了小叔的回答,他更是震驚到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霍延鄭重道:“我已與殿下相約白首,此生不改。”
霍瓊冷靜問:“現在流言對您和殿下都不利,您和殿下可有應對之策?”
當前最關鍵的是流言問題,霍瓊的重點抓得很準。
霍延頷首:“有。”
“什麼法子?”霍煊期待問。
霍延望著兩人,堅定說道:“此事殿下尚且不知,我先與你二人商議。”
“您說。”
“我猜測,此事乃湯誠從中作梗,他意圖用流言逼迫我疏遠殿下,從而剪除殿下羽翼。”
霍瓊眼中閃過一絲厭惡。
“惡心又歹毒。”
霍煊憤憤道:“狼子野心!”
霍延繼續說道:“殿下的救命之恩、知遇之恩,咱們霍家不能忘。若是僅僅因為流言便放棄報恩,與白眼狼又有何異?”
“可是我想了很久,也沒想到可以消除流言的方法。”霍瓊憂心道,“不知小叔打算用什麼法子?”
霍延注視著他們,堅定道:“我決定辭去霍家家主的位子,用一輩子報答殿下的情誼。”
“小叔?!”兩小異口同聲驚呼。
霍延伸手壓下他們後續的話。
“我意已決,你們不必再勸。”霍延神色溫和道,“日後霍家就靠你二人光耀門楣了。”㊣ωWW.メ伍2⓪メS.С○м҈
霍煊急切道:“小叔,就沒有其它法子了嗎?”
霍瓊心思通透,瞬間明白霍延的用意。
“小叔,你這麼做,是為了殿下吧?”
霍延聞言卻笑道:“也是為了我自己。”
他道:“阿瓊,阿煊,請原諒小叔自私這一回。”
他想永遠陪在樓喻身邊。
霍瓊顫聲問:“可若是殿下日後有大造化,你該怎麼辦?”
她不是不信殿下的為人,但很多時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
霍延道:“我信他。”
他想用自己的下半輩子賭上一賭。
一旁的霍煊早已傻眼。
他隻覺得好突然,霍家的門楣怎麼就要靠他和阿瓊了呢?
他還小啊!
“小叔,咱們本來就是要報恩啊,不一定非要辭去家主之位吧?”霍煊做最後的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