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的結果是,他乃綿州唐氏大房嫡子,並無同父同母或同父異母的其他兄弟姐妹。
其餘分支中,也沒有一個叫唐雯的。就算有同名的女子,年齡也對不上。
所以說,宋禦史敢在朝堂上放言,就是斷定兩人並無親戚關係,唐修上門肯定有貓膩!
隻是可惜,他們沒有消息網龐大的暗部,他們並不知曉唐雯的遭遇。
但凡關乎男女風流韻事,消息都傳得很快。
唐雯和尤慧在朝為官這麼長時間,一直都沒有傳出什麼桃色緋聞,這下突然來個大的,直接就引爆了。
一邊是新科狀元,清俊文雅,一邊是當朝女官,美豔絕倫,拋去是否齷齪不談,這兩人真的挺配啊!
甚至還有冰人登門造訪,要給唐雯和新科狀元說親。
就在這種情況下,唐修還依舊大搖大擺地進出唐府,鬧得都有人實在忍不住給慶墨書坊投稿,痛斥此等無恥行徑。
樓喻聽了一耳朵熱鬧,在椅子上笑得打顫。
“這個唐修,看似無害,實則滿肚子壞水。”
霍延寵溺地瞧著他道:“聲勢如此浩大,恐怕明日朝會又會吵得不可開交。”
“財政部油水多,誰不想進去分一杯羹?”樓喻斂起笑意,往霍延身上一靠,低低道,“他們無法撼動阿姐的地位,便企圖將唐雯和尤慧拉下馬,好讓他們的人填補空缺,嗬。”
殊不知,他們已經進入唐修的圈套了。
樓喻雖對唐修予以厚望,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唐修的第一場仗,就打得如此轟轟烈烈。
“可唐侍郎已被家族除名,即便最後說出實情,恐怕那些人也不願相信,隻以為是搪塞之詞。”霍延一語中的。
樓喻眸色深深:“世人又有幾人真的在乎真相?他們看的不過是個熱鬧罷。唐雯和唐修並無私情,不也鬧得沸沸揚揚?隻要他們是姐弟的消息傳出去,不管有沒有證據,世人都會選擇相信,這是反轉的魅力。”
先看唐雯的熱鬧,再看酸腐的熱鬧,多開心呀!
“可他們一定會去綿州唐氏求證。”
樓喻笑著道:“他們當初將唐雯除名,是為了什麼?”
“為了家族名聲。”
“沒錯。”樓喻眨眨眼,“那麼,現在的唐雯對於唐氏來說,算什麼?”
霍延失笑:“你是說,他們會為了家族利益,承認唐雯的身份?可唐氏宗族規矩森嚴,怎會願意打破規矩?”
當初唐雯被人暗害,就因為“與男子有染”要被沉塘,才迫不得已偷跑出來,不幸遇上山匪,遭受人生大劫。
唐雯可是正房嫡女,這樣的身份都因為宗族規矩要被沉塘,可見唐氏將禮教綱常看得有多重。
樓喻思及此,不由神色微冷。
“阿延,他們之所以重規矩,其實就是為了維護規矩背後的利益。當有更大的利益出現在他們麵前,他們就會自發地打破所謂的規矩。”
唐雯讓家族蒙羞,他們選擇沉塘。可唐雯要是能讓家族載入史冊呢?
不管女官製度能不能延續下去,不管唐雯今後能不能更進一步,大盛朝的史書上都會記下第一次女官的誕生。
任何一個曆史人物的出現,後麵都會順帶寫上出身和祖籍。
這樣的榮耀足以讓人心動。
退一步說,即便唐雯上不了史冊,那她也是朝中從三品要員啊!
唐氏曾經的確輝煌過,現在卻江河日下。唐氏一族,目前除了唐雯和唐修,幾乎無人在朝為官,家族年輕一輩中,連舉人都少得可憐。
為了恢複昔日輝煌,他們肯定不願放棄唐雯和唐修。
族中子弟需要他們的提攜。
什麼綱常規矩,不過是因為利益罷了。
除名了又如何?唐家有無數種法子可以圓過去。
“可即便唐家願意承認唐侍郎的身份,唐侍郎自己願意回到家族?”
樓喻輕歎一聲,“這就要看她自己的意思了。不過她是我大盛朝廷命官,就算是宗族禮法,也不能隨意欺負。她若想懲治暗害她的人,我自會護著她出了這口氣。”
霍延凝望著他,星目含情。
“大盛有你,真好。”
樓喻不由笑了,禮尚往來道:“彼此彼此。”
果不其然,翌日朝會,有人再次用“亂搞男女關係”的罪名彈劾唐雯。
這次沒帶尤慧,因為後麵唐修上門,尤慧都不在場。
她不在場,隻有雙唐二人,更容易讓人想歪。
“唐侍郎,你身為朝廷命官,立身不正,傷風敗俗,有損朝廷威嚴,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宋禦史閉門思過期限已過,此次重振旗鼓,在朝堂上厲聲喝問。
唐雯平靜回道:“請宋禦史拿出證據。”
“證據?”宋禦史胡子一歪,“京城百姓都是證人!你若當真顧及名聲,又何必與唐教習時常相會?”
唐雯反問:“宋禦史的意思是,唐教習不能入我府門?”
“孤男寡女,成何體統!”宋禦史袖子一甩,頭顱高昂。
唐雯不再與他辯駁,而是麵向樓喻,跪地行禮道:“陛下,微臣隻將唐教習當做弟弟,並無絲毫男女之情,亦無毀損朝廷威嚴之心,望陛下聖裁!”
“弟弟?嗬。”宋禦史直接笑了,“難不成以後唐侍郎府上來一個男人,您都當成弟弟?”
霍延這時候出列。
“陛下,此事牽扯兩人,隻責問唐侍郎一人未免有失偏頗,不如召唐教習入殿,一同問責。”
他很少在朝堂上發言,但他的存在感一直很強。
陛下對定國公有多信重,諸臣都看在眼裏,且定國公手握重兵,誰敢得罪這樣一個權勢煊赫之人?
他說的話沒有偏向,宋禦史等人也覺得有道理,遂紛紛附和。
樓喻自然同意。
在唐修入殿之前,朝臣就其餘朝政問題進行了深入探討。
不久,唐修受召入殿。
樓喻提醒宋禦史:“朝會已過去大半,宋禦史言簡意賅便可。”
就別說那麼多廢話了。
宋禦史連忙應是。
他轉身看向唐修,質問:“請問唐教習,你此前一個多月,是否共入唐府十八次?且多為黃昏時刻?”
唐修冷靜道:“下官不記得多少次,難道宋禦史會記自己串門的次數?唐侍郎每次散衙都在黃昏,下官黃昏去串門,有什麼不對嗎?”
“你不要試圖狡辯,隻要回答是或不是!”
唐修神色凜然:“是。”
“你是否每次都會待上一個時辰左右?”
“是。”
“你是否與唐侍郎做了不可告人之事?”
唐修眉鋒如刀:“什麼叫不可告人之事?”
這個朝堂如此汙濁,真是可惜了阿姐。
“我換一種問法,你在唐府滯留一個時辰,都在做什麼?”
唐修聲音冷硬:“用膳,聊家常,有時也談經論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