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張會計出了宮門,就在繁華的汴梁大街上再一次迷了路。雖然她一路問路,但是順著禦街、小禦街一路走,走到太陽到了正頭頂,她也沒找到鴻臚寺。意外的,她居然看見了金錢巷醉杏樓的院牆。
張洛估計著,是賈誼身體的記憶,把自己給領到了這裏來。她剛要走開,就看見有個人鬼鬼祟祟的、從裏街,一閃身翻進醉杏樓的牆裏。她就好奇的跟在後麵、也爬牆進去瞧。
醉杏樓院子裏,如今是人去樓空,連小池塘邊放的花燈、石燈籠上的彩披都不見了。
到處光禿禿的、陰沉沉的。
原先自己和財務小分隊在的小樓地下室,看起來,簡直像個墳窟窿。就是李師師,現在的瀛國夫人的小樓,也是在北風裏呼啦一下窗戶,呼啦一下門的。好在是大白天,不然能把人心髒病嚇出來。
突然,一雙髒兮兮的大手,從後麵一下伸了過來。
“啊呀!”張洛立即嚎一聲,用腳後跟使出全力,朝背後人的腳踩過去。
背後的人很靈巧的閃了過去:“賈誼,你又玩這一招!”
張洛回頭一看,居然是以前負責裝訂憑證的胡子哥。
“怎麼是你?”
“我才問你,好好的跑這裏來,做什麼?”
“我是看見……看見你爬牆,跟進來的。”張洛隻要一遇到有人反問,就會自動開啟戰鬥模式,聲音提高了十幾度。
“你……又翻牆爬屋了?”胡子大哥突然眼睛都瞪圓了,很嚇人。“我要和你說幾回?失了腳,是會摔死的!”㊣ωWW.メ伍2⓪メS.С○м҈
“你有說過?”張洛不知道賈誼還有這個習慣,認真的問胡子大哥。
胡子大哥卻以為她是在耍賴皮,直叫張洛在廊子下等自己。他就進去賬房拿了一個很大的包袱褡褳出來,鼓鼓的,不知道是什麼。
然後他又引著張洛從西牆,最靠花橋的角門洞裏,拱了出去。穿了四五條街,找了一家美食一條街巷尾、看起來極其寒酸的小茶館,進去,付了幾枚稱錢,叫了一壺薄茶,和兩個炊餅。都放在了張洛跟前。
“吃吧。”
張洛把炊餅放在嘴邊,一口下去,半個餅不見了。她才要吃第二口,就看見胡子大哥也舔了下嘴唇,趕緊把另外一個炊餅,連同盤子,推到他跟前。
胡子大哥垂下眼睛:“師師姐姐如今帶著李媽媽都入了宮。可曾……照顧你?”
這話問得不像一個同事,倒像是家裏人。張洛開始懷疑胡子哥是不是知道賈誼什麼底細。
“我……我入的是會計部,屬於外廷;她們入得是內宮,不相幹的。萬壽山的郭仙人,頭天送了我把扇子,說是……是賈道長的。”
“冬天送扇子!……還特特帶著師……不……賈道士的舊物件,可見他還想斬草除根。你要小心,切莫給他把柄。”
胡子大哥的話,越說越像個老爹了。
但是無論是看他眼角皮膚,還是眼白,都最多三十歲。又聽他這話,他就絕不可能是賈誼的父親,那個失蹤了的賈道長。
而且,胡子大哥的手和腕子,生的粗枝大葉,說的難聽些,很不斯文。他雖然不高,從背後看,總像一頭趴著的猛虎。張洛越看他的身形越眼熟,好像最近也曾在哪裏見過。
“他為何要害我呢?”張洛繼續假裝賈誼,繼續套話。
胡子大哥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緊打住,換了個口氣:
“你莫要同萬壽山的人搭腔便好。今日婆婆蟹蟹的跑出來,做什麼?”
張洛聽見問,就忍不住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把自己在宮裏收賬被人陷害、現在混得連飯都沒了的遭遇,都說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