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來人!貴人落水了!”

“鬥原院君落水了!”

頓時船頭一片大亂。

謝師爺夾在司務、下屬和眾賓客間,不知道該怎麼辦,自然張皇失措。他下意識的偷瞄了一眼真三公童貫,立即被主公的目光穿透,羞愧得就差自己跳河自盡。

童貫不能不吃驚:張洛怎麼這麼早就落水了?!

今天午後,他求見皇帝時,除了稟明今晚招待女真使者的一般安排、以及張洛如何隨行出宮外,還有個奏報:

“官家,女真是邊陲野氓。如果今晚僅安排些普通禮樂,怕這些蠻夷對我朝不能心悅誠服。須得我汴梁最好的樂工伎人,才能以音樂教化他們。”

張都都知的徒弟、太監小牛兒,就在一邊小聲嘟囔:

“瞧真三公這話。全天下還有誰比陛下更通音律……”

皇帝偏頭瞅了小牛兒一眼:“小猢猻!朕縱壞了你們”,然後才麵無表情的問童貫:

“愛卿以為汴梁哪位樂工可以樂理,教化蠻夷啊?”

童貫趕緊低下頭:“聖明無過陛下!”

皇帝想了一會,樂得翹起了嘴角。他想出一個嚇女真使者一跳的有趣辦法:原本由皇帝親自招待的宴會,改由童貫出迎,以打壓一下女真的氣焰。然後,皇帝本人坐另外一條船過來,扮作樂工,讓李師師,和自己在宮外另一個藝伎相好、崔玉奴,跳霓裳羽衣舞,“震”一下女真使者。

順便,還能教化一下、今晚應邀參加迎接的宗澤老爺子。

眾內監們聽了這個主意,交口稱讚,因為大家都是童貫拿銀子雇的托兒。

童貫之所以兜這個圈子,理由也不外乎兩個。

一,投皇帝所好,皇帝最喜歡各種新奇的點子。

二,完顏宗雋要殺了宗澤、胡子哥和嶽虞候,他就想出了一個借刀之法。他要找人把張洛扔下河,再當著皇帝的麵,讓嶽虞候跟與胡子哥、一起下水救美,來個爭風吃醋。

皇帝為了麵子,也不得不處置他們。

到時候,以宗澤的耿直個性,肯定會以“張洛是會計,並非嬪妃”,來阻攔皇帝殺人。

正好可以一起把三個麻煩都解決了。

現在,皇帝、宗澤和胡子哥連人影都沒出現呢,張洛怎麼能落水?!

童貫趕緊一疊聲的叫人去撈他的“道具”。

但是汴梁河今晚河水流的甚急,又是黑夜,兼寒冬臘月天。司務找了半天、都沒找到一個能落水去救人的船家。

就在一船人都急的一頭大汗的時候,遠處,唱歌的船近了:

這也是一艘畫舫,挑著燈。隻是船艙最上麵是一個露天平台。上麵坐著十幾個黑浦纏頭、穿青衣的樂工,還有兩個女子,一白一紅,在月下翩翩起舞。倆人衣袖飄帶、隨風交纏,如同天女。

完顏宗雋拍拍童貫:“這些女子……舞得真美。”

童貫尷尬的點點頭,這邊,他撈人,還沒分出神來呢。

完顏宗雋又拉住他:“救人這等雜事,就不勞童大人分心了。今晚不是還有正事嗎?”

“這……畢竟是宮中出來的。”

完顏宗雋就好像沒聽見一樣:“那紅衣女子真是窈窕,她是誰啊?

童大人,快!叫人把船靠上去,不要誤了我的正事。”

童貫聽著河水湍流的聲音,又瞧瞧船下黑乎乎、早看不見張洛了,隻得下令繼續行船。

完顏宗雋身後的大金鐲子(格斯美),緊張的汗都要下來了。雖然,他知道今晚要除掉宗澤老頭、胡子哥和嶽虞候,但是,整件事和張洛沒有關係。既說這個女人是宮中的什麼院君,現在落水、還沒人救,實在太詭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