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開始了,每個人的稚氣都在消磨,不管是出國的、考研的、求職的,人人手拿一張簡曆,要把含金量刷到最高。
俞舟歡成績不出眾,簡曆也寫得老老實實。班上有同學隻在投行樓下買過咖啡就敢編纂出一段投行經驗,她做不到,生怕麵試時出洋相,於是投了幾份實習簡曆,拿到的最好一份offer才來自會計師事務所。她自己倒是可以接受,程道聲卻覺得大材小用,替她找到一份證券公司資管部的實習。
周佳卉對此羨慕不已,偶爾在寢室見上一麵,都要絮絮叨叨說很久:“舟舟,我都能想到你以後的生活了,住在濱江頂樓的大佬背後的女人,要Chanel得Chanel,要Hermes得Hermes。”
“嘖,膚淺。”俞舟歡皺著眉,拍掉她的手,“你是不是二十一世紀的女大學生,靠自己懂不懂!”
“我沒讓你不靠自己啊,隻不過你有權利靠在別人的肩膀上做更自由的事業。”
“你說程道聲啊。他又不是富二代,他自己的事情都還是未知數呢。”直到進入程道聲的生活,站在離他最近的地方,俞舟歡才知道所謂天才,不僅是頭腦勝過常人,拚起命來也是一等一地執著頑強。廢寢忘食在他身上,完全有可能實現。
俞舟歡常常想,要是自己有程道聲的那份自律,恐怕小說早就爬上了網站的首頁金榜。想到這裏,她不由歎了一口氣。
周佳卉也跟著歎氣:“是啊,確實未知,也不知道他未來能年薪百萬呢還是千萬呢。要是真有那一天,能不能請程天才讓我和詹意也沾沾光啊。”
“俗氣!”俞舟歡拿水筆敲了敲書桌。
周佳卉無所謂地抬了抬肩膀:“我既沒有活在言情小說裏,也寫不出言情小說,隻能俗氣啦!”
“你還不言情!”俞舟歡恨恨地轉過凳子,“你研究生的offer和詹意在一所大學吧,到時候啊,同在異鄉,孤男寡女,幹柴烈火……”
“閉嘴閉嘴!”周佳卉撲到俞舟歡的身上,捂住了她的嘴,“寢室不是法外之地!你在網上都寫不了的東西,不許用到我身上!”
“好好好,你最純潔。”俞舟歡舉手認輸,再不認輸,她屁股下麵的椅子就要滑走了。
周佳卉“哼”了一聲:“比你純潔。”然後拍拍手,將自己的椅子拉了過來,“我昨晚不是去學校辦的海外留學宣講會了嗎?你猜我看見了誰?”
“校草、校花,還是校長?”俞舟歡態度散漫。
“你認真一點!和你有關的!”
“程道聲?”
周佳卉一副無藥可救的眼神看著她:“是楊宵。”
聽見這個名字,俞舟歡別過頭,微微向下看:“他和我有什麼關係。”她臉上有點怨婦氣質,大概是時間不夠久,對於楊宵,她還是不能完全釋懷。
周佳卉沒有點破,隻說:“你們好歹也是高中同學吧,他還問起你呢。”
“哦。”
“他說給你們帶了禮物,準備找時間給你們。”
“嗯。”俞舟歡怕自己顯得太冷淡,又說,“他人一向不錯的。”
她明顯地躲避著話題。難道是自己仍然喜歡他?
不,俞舟歡絕對可以摸著良心否認。她隻是覺得無比尷尬,不論是對他還是對曾經的迷戀。
實習工作漸漸上手,組裏給了俞舟歡更多的工作,因此,她的下班時間也是一推再推。即便如此,她仍舊是組裏最清閑的那一個。正式員工們常年拎著拉杆箱,機場、火車站輪流跑。有些甚至剛從醫院回來,開了個會議又直奔機場。
是和大學世界完全不一樣的節奏,就像克羅地亞狂想曲,一條旋律還沒彈完,就有下一條旋律衝過來。而每個人都在傾盡全力彈出一個S的評分。
俞舟歡在每天長達一個多小時的回家路上,都會忍不住思考,這樣的生活究竟快樂嗎?
算是快樂吧。
當她拿到實習工資的時候,她沒法掩飾笑容。盡管實習期的工資並不高,可再少也比小說收益豐厚。何況後者還要潛移默化地占據她所有的生活,睡覺時想,走路時想,因為想不出精妙的人設而發愁,因為沒時間去細化情節而焦慮。
要放棄嗎?
俞舟歡又一次對著筆記本屏幕出神,睡覺的鬧鍾已經響起,大綱仍舊零零散散沒有頭緒。這一天,仿佛什麼事情都沒做,又過去了。
而這已經算是好的了,平時她往往一回到家,吃完飯,隻想在沙發上躺平。
唉,俞舟歡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煩得撓了撓頭發。
她點開微信,程道聲在不久前問她工作順利嗎。她說好,想了想還是不敢將真正的煩惱告訴他。像他那樣的人,應該根本不會把這種事情當成問題吧,在事業麵前,累一點算什麼呢。可俞舟歡試過了,她真的不能太拚,偶爾逼自己在夜裏多構思一會兒,接下來的三天必定要靠咖啡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