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宵開的是家裏淘汰下來的車子,一輛黑色奔馳。他不紳士,沒有替俞舟歡開車門,不過這倒讓俞舟歡輕鬆不少。
“你家還住原來那裏嗎?”楊宵試圖在車載屏幕上找到她的家。沒戴眼鏡的俞舟歡湊近看了看,他放大的區域竟然真的是高中時候她住的地方。
她下意識誇了一句:“你記憶力也太好了吧。”
“白癡啊,怎麼可能記不住!”楊宵下意識地回。
俞舟歡極其不滿,心想自己不過是七分讚歎三分糊弄,他還蹬鼻子上臉了。
“你才是白癡!”她也懶得再假裝安靜得體了,直接罵回去。
“哎,你怎麼還和以前一樣啊。被罵了也不知道自己想點新的詞。”
“你要是不想送我回家,你直說啊!”俞舟歡挺直了身板,還是比楊宵矮了一小截,隻能昂著腦袋,惡狠狠地瞪著他。
楊宵隻和她對視了一秒便別過頭,將車子發動。
“又不是沒有送你回過家。”他說得小聲、隨意。高中時的回憶就這樣輕飄飄地湧進了狹窄的車廂。
俞舟歡還記得,楊宵的家和她家並不順路,但他的外婆家卻是順路的,於是一個月總有幾天,他們能搭同一輛公交車。他們必須一起從校門口走到車站,必須一起等車,一起坐車。
太陽開始落幕,月亮還未上台,地球最昏黃曖昧的一段時光。
她和他有漫長時光共度。
那幾天的俞舟歡自然是興奮的,從最後一節課開始,不不,甚至是從中午開始,俞舟歡就抱著小鹿,一顆心瘋狂期待,她還會許下奇妙願望,希望車廂人擠人擠人,道路擁堵不堪。這樣,路途會被拉扯得更長,好像沒有盡頭。
不知道別人年少時的喜歡是不是這樣。反正當年的俞舟歡不需要擁抱、親吻,不需要表白、承諾,光憑自我想象就已經心率失速、一眼萬年。
還挺可愛。
俞舟歡望向窗外,對著車窗衝自己笑笑。她羨慕當初的自己,長大之後,哪還有這樣淳樸的少女情懷。
尤其是在程道聲不辭而別後……
前方紅燈,人行道上走過幾個稚氣的學生,估計是剛從附近的補習班下課。
楊宵忽然指著其中的一個問俞舟歡:“那個女生跟你挺像的。”
俞舟歡沒戴眼鏡,隻好眯著三百度的近視眼將腦袋往前伸。
“你危不危險!”還沒看清女生的臉,楊宵的手背已經從她額前擦過。她整個人都被推回了座椅的靠背上。
她還想跟他瞪眼睛叫囂,卻發現他一臉嚴肅。就當她欺軟怕硬吧,俞舟歡認輸了,迅速地挪開目光。她再一次想起高中的時候,想到以前的他至少和現在有一點是一樣的——格外注意人身安全。
高一下學期,學校附近出現了專門跟蹤中學女生的變態。變態不殺人不搶錢,就愛在女生附近打轉,蹭一下,摸一把,惡心人的事情做到極致。那個年代,路上的攝像頭還沒有現在這樣多,手機像素也是渣得離譜,因此警察與好心人士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多多進學校講座,讓學生勇敢麵對變態。
俞舟歡心挺大,講座一結束就跟薑泛泛說:“我倒是想遇見一個變態,到時候直接揣他□□!讓他這輩子見到女生都繞路逃跑。”
走在後頭的楊宵聽見了,損她:“你有毛病是不是!”等到放學的時候,他於是借題發揮:“副班長,要不你求求我,我就大發慈悲送你到家。”
“不要!不要!”俞舟歡想都不想。
偏偏就在那天,就在他們乘坐的公交車的車尾,有一個變態正在騷擾一個外校的女生,女生夠勇敢,當場喊了出來,其他乘客也配合,將變態堵住,直到警察到達。
可是女生終究還是有了陰影,就連俞舟歡,僅僅是看到女生校服外套上粘膩的白色液體,也忍不住想要幹嘔。
社會的肮髒就這麼□□裸地出現在麵前。
她下意識地往楊宵身邊靠。
“現在知道我的好了吧。”雖然這麼說,楊宵卻沒有躲。
俞舟歡嘴硬:“誰知道你人後什麼樣,說不定也是個變態。”
“哦!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還非得跟蹤你回家不成了。”
“嗬,小心我媽打死你!”而在吳美芳動手之前,俞舟歡先給他的胳膊來了兩巴掌。
楊宵叫痛,叫得尤其做作,不過他說到做到,還真就一連送了好多回。直到吳美芳聽說了變態的猖狂,讓俞舟歡的外公在車站接她,他才放棄做“變態”。
他的心其實很柔軟的。
俞舟歡從往事裏醒來,目光如絲如縷,漸漸投到了他的臉上,她當初應該看出來的,他天生就有做受的潛質。可她當時陷在言情小說的套路裏,以為他將她視作與眾不同的那位,陷得飛蛾撲火。
一心開車的楊宵不懂女人心,隻覺得俞舟歡的目光熾熱,快要點燃他的臉頰。他倉皇無措,甚至錯過了高架路的入口。
今夜的路途注定要漫長了。
。您提供大神富美的不要把愛情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