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前,銘泰銀行。
那天,施一諾拿著速溶咖啡和杯子去茶水間,不料飲水機上的桶空了,她便往樓層頂頭的貴賓接待室去,那裏也有飲水機。
可進去之後,飲水機上水桶也是空的。
不過有個人站在陽台上打電話,施一諾稍微等了一下,等人掛了電話,回過頭來。
“誒。”她喊了一聲。
她以為是銀行的同事,可人走進來,並不認識。
那是個年輕男人,高俊挺拔,一身深色西裝挺括有型,人隨意往那一站,單手抄兜,側著臉略帶詫異得看過來,整個房間便刹那間變亮了。
也許是來麵試的。
因為前不久她也是在這裏被麵試的。
怎麼也不會是個貴賓,因為貴賓不可能一個人被晾在這兒。
“那個,能幫忙換下水嗎?”人都喊進來了,施一諾索性開了口。
男人一步一步走近,人高腿長的步伐中,是矜貴高冷的氣度,其間似乎還帶了一種玩味。
“叫我?”離著兩米之遠,男人高昂著頭看過來,睥睨的眼神。
施一諾點頭,心裏意識到不對了,這人不是泛泛之輩。但既然人已經到了跟前,就沒有放跑他的道理。
“把水換一下。”她端著無辜,不卑不亢。
說完,自己先動手把飲水機上的空桶取了下來,再抬頭朝男人看去,意思是:輪到你了。
男人意晦不明得把她望了望,女人眉眼清澈,像一掬深山古溪之水,沒有一點雜質,澄淨得超然脫俗。
好像跟她計較的話,就是自己俗不可耐。
謝旭謙後來每每想起這一幕,嘴角就不自主地抽抽。
活到30歲,他一雙從來沒勞動過的手,卻被個初出茅廬的小女人當teaboy一樣使喚。
而他還真的搬起了一桶水,幹上了。
——簡直是鬼使神差。
他嫌棄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想去衛生間洗個手。
施一諾好意提醒:“銀行內部的男廁在改造,你去食堂洗吧,或者去外麵的公共廁所。”
“食堂在哪?”
“就這棟樓後麵的那個院子裏,東邊的二樓上。”
路程這麼複雜……
謝旭謙強烈懷疑自己被戲耍了,可麵前的小女人說得一本正經,臉上肌膚白皙,五官靈動,氣質清純文雅,不像會撒謊的人。
“算了,要不就在這兒洗吧。”施一諾按了一下冷水閥,做了個示意。
謝旭謙就真的把手伸了過去,借著飲水機洗了個手。
洗完了,施一諾捧了紙巾盒遞過來,站他旁邊,垂著臉。
她穿著銀行的職業套裝,染成栗色的長卷發被皮筋束在腦後,端莊中有份矜持,低眉順眼的。
說不上來,先前那種被冒犯的感覺,忽然之間一衝而散。
謝旭謙嘴角一彎,原諒了她。
施一諾也暗暗舒了口氣,暗慶自己把尊佛撂倒了又扶正了。
在等水開的時間裏,她把水槽裏的水倒進花盆,順便給植物澆了個水。
謝旭謙坐回沙發上,看著她,嘴角又抽抽,那是他的洗手水。
衝好咖啡,施一諾捧了杯就走,餘光都不勻他一分。
卻巧了,銘泰的一把手孫行長此時走了進來,滿臉堆笑:“謝總,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剛一個視頻會議,怠慢你了。”
“沒事。”謝旭謙站起身,笑意從容。
“誒,那個誰?”孫行長轉頭,目光捉住施一諾,“去我辦公室把大紅袍拿來,趕緊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