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日功夫,陳渝就把孫康要的東西整理清楚,又從專業角度加上了自己的見解,歸納成厚厚一疊文書,悄悄差小月找了個信得過的小廝送去了廷尉府。
文書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陳渝也不著急,從警多年的經驗告訴她,很多時候,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倒是陳默玉覺得女兒似乎對這個年輕俊朗的廷尉大人格外上心,比如在他看來需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弄出點眉目的一卷報告,陳渝夜以繼日三下五除二幾日就搞定了。似乎對於他和青蓮的事,陳渝都沒這麼上心過。
陳默玉當然不明白陳渝和孫康之間的約定,也對陳渝穿越前的背景一無所知。陳默玉冥思苦想,一個混沌初開的豆蔻少女遇到英俊囂張的有為青年,上心的理由不言自明。
他把猜測對青蓮說了,青蓮作為一個深宅婦人,內心裏對陳默玉的猜測是讚同的。
畢竟在嫁給陳默玉之前,青蓮的美貌在蜀中貴女圈子是數一數二,上門提親的人絡繹不絕。她也曾對蜀王府長史幼子暗生情愫。
可惜天妒英才,青梅竹馬郎情妾意,敵不過一場來無影去無蹤的時疫。對方病故後,青蓮答應了新科舉人陳默玉的求親,二人自幼相識,性情習慣倒也貼合,婚後夫唱婦隨的安穩日子讓她把昔日情愫漸漸淡忘,再也不曾提起。㊣ωWW.メ伍2⓪メS.С○м҈
陳默玉與青蓮達成了共識:少女情懷縱然珍貴,但日子總要過下去。
既然陳默玉決心告病還鄉,對於京中的人和事還是徹底了結了好。陳渝那邊,趁著還不至於情根深種,讓她就此抽身止步是上策。
一日雨後,陳渝百無聊賴的搬了把躺椅坐在庭前,裹著薄緞披肩,望著院內青蔥碧樹與散碎落花,感歎著一場秋雨一場涼。
這一切正好被休沐在家的陳默玉看在眼裏。
“渝兒,可以隨為父到花園中走走嗎?”陳默玉遞過一包蜜汁櫻桃脯,這可是陳渝平日裏最愛吃的零嘴兒。
陳渝接過紙袋,拈起一粒櫻桃擱在嘴裏含了,撐著扶手站了起來。
父女二人一前一後在花園的石板路上慢慢走著,陳渝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陳默玉唱的哪一出。
“官場上那些事,父親可理順了?”陳渝率先開口,打破了默無聲息的尷尬。
“這麼多年身不由己,我早就疲憊不堪了。”陳默玉長舒了一口氣,“渝兒,你可記得幼年在蜀中,你最喜歡的武侯桃花,青城冬雪,甜水麵,葉兒糕?”
陳渝茫然地搖搖頭。
“沒事,過不了多久,咱們就可以回蜀中去。那時候為父就有時間,帶你母親和你四處走走看看,還可以去你那在崇州做知府的梅伯父家住上十天半個月。”
“咱們不回老宅子嗎?為什麼要去崇州住。”
“可能過一兩個月我們就會動身,還不知道那時候老宅來不來得及休整。再說我與你梅伯父同年登科中進士,我中了一甲留在京中,他中了二甲便回了地方任職。這麼多年,他幾次三番邀我去崇州小住,奈何我一直俗事纏身,不能成行。”
陳渝隻是笑笑,不說話。陳默玉要辭官這件事她一早便知,實在無需專門告知她。
“說起來,你梅家伯母還是你母親的遠房表姐,一晃十多年也未見了,肯定有說不完的話。對了,他家大公子和你同年,也可以領你在崇州城四處逛逛解悶兒。”
“不去。要去你們去,我是不去的。”陳渝言簡意賅,“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等咱們回了蜀中,肯定不日便大雪封山,我不乖乖的在煨在炕上禦寒,去那勞什子崇州作甚?”
陳默玉一時接不上話。
陳渝心想,這便宜父親彎彎繞了大半天,搞了半天是要我去相親。她好不容易重返十四五歲的少女時代,還沒等好好享受生活,才不要天天淹沒在後宅的三姑六婆和雞毛蒜皮之中。
“你是不是心裏已經有牽掛的人了?”陳默玉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如果有的話說給為父聽聽,讓為父替你想想辦法。”
陳渝習慣性低下頭,顧自地玩著自己衣袖上的金絲盤扣。
之前在警院每學期開頭例行談話的時候,陳渝一直都是這個狀態。不拒絕,不回應,輔導員看在她向來還算守規矩,平時又成績不錯的份上,往往絮叨幾句就會放她回去。
陳渝的回避拒絕落在陳默玉眼裏,是女孩兒家特有的情竇初開,欲說還休。既然已經篤定陳渝對孫廷尉暗生情愫,他決定趁早給女兒打個預防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