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風和暢,秋高氣爽。陳渝搬來躺椅靠在廊下,吃著蜜餞,讀著林大柱送來的密信。小月坐在一旁的腳凳上做針線,時不時和她閑聊幾句。
詔獄裏一下子沒了女犯和少年犯,空曠了許多。孫康趁機授意楊參軍把多餘的獄卒上報廷尉府大理寺進行重新分配,整個過程不需要李泉額外插手,他隻需要負責服從命令就好。
與此同時,陳渝安靜的躲在府中,享受間隙裏難得的閑暇時光。每天隻用在晚間批閱新獄裏呈送的當日記錄即可,其餘時間都在與小月聊天讀書中度過。
每隔三日,林大柱都會有親筆秘信送往陳府,裏麵詳細記載了莫青衡的狀況。莫青衡在搬進新獄後情況好了很多,雖然每日飲食還是獨自在監室內進行,但也會和其他犯人一起放風活動。甚至有大膽的女犯看他身材健碩,舉止端方,回倉便向獄卒打聽起這位神秘莫測的林公子來。
信的最後,林大柱表示,莫青衡幾次三番提出想見陳渝,希望她能抽時間到新獄裏走一趟。
陳渝便讓小月去備車,再烤上些酥餅點心,隔日便要去京郊新獄會會莫青衡。在她心裏,也是很同情這位落難將軍的。
“小姐這次去新獄,不跟孫大人一塊兒嗎?”小月站起身卻沒有動。
“我自己去就是了,不過探望個老朋友,何必興師動眾。”陳渝懶懶的臥在躺椅上,抬頭望天,“你也跟著一起去吧。到時候如果時間尚早,我們可以四處走走。終日窩在府裏,遲早會悶出病的。”
陳渝一抬頭,發現小月咬著牙,低著頭,輕歎一聲,似乎欲言又止。
“你怎麼了,難道咱倆出去不好嗎?我如果帶上孫廷尉,肯定不如帶著你自在。”
“小姐,你是不是跟孫廷尉鬧了別扭?最近總沒見他來咱們這裏,不想前一陣……”小月聲如蚊蚋,“奴婢知道小姐心裏苦,私下裏就連也奴婢為小姐哭過好幾回。可事情已經這樣,小姐也隻能跟著孫廷尉,或許有一日他會稟告長公主殿下,帶小姐回國公府。”
陳渝一開始還聽的雲裏霧裏,隻得硬著頭皮聽下去。小月的聲音愈發的小,卻在她耳邊分外清晰。
連小月都認定她和孫康之間存在風流秘事,那在這陳府上下乃至廷尉府諸人眼裏心裏,隻怕已是定論。事已至此,陳渝就算想澄清,恐怕也會越描越黑。
想起之前她夜深人靜與孫康從杏花樓吃酒歸來,就看到小月雙眼紅腫好似哭過。當時她一心鋪在詔獄的事情上,顧不上多問。現在想想,那時候小月想必也是為她這個主人不值吧。
一個千金小姐,被權勢脅迫,以清白之身無名無份委身於紈絝公子,確實是時下各府邸最為流行的秘聞。
陳府和廷尉府的人誤會了陳渝到還無所謂。她向來樂觀,在穿越前念警校的時候,也與走得近的幾個男生傳出過流言蜚語。真實情況不過是青春少艾的少男少女一起出去喝喝咖啡唱唱歌,最後以訛傳訛,麵目全非。
陳渝一直堅信,謠言止於智者。可這世間大多數人都是庸人,去偽存真對他們人雲亦雲的習慣而言簡直難於登天。尤其是,人們對於自己身邊越是親密的家人朋友,越難保持理智。
“那,老爺和夫人聽說我和孫廷尉的事了嗎?”陳渝一想起陳默玉夫婦,頓覺事態不妙。
陳默玉是讀書人,金榜題名入京為官,向來不屑於官場阿諛之事,覺得是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流。青蓮更是這個時代謙良恭儉、三從四德的模仿婦人。如若他們誤會自己在京中做出傷風敗俗之事,還不知道會傷心成什麼樣呢!
小月搖搖頭,“應該還不至於傳到蜀中去,想必夫人他們對府裏的情況也不太清楚。”
陳渝猛然想起,她獨自留在京中已經這麼久。陳默玉和青蓮除了開始的十來天給她來過一兩封書信,之後既未給她來過信,也未曾差人給她捎來隻言片語。
陳渝因為一場泥石流意外穿越到這個陌生的時代,心裏盛滿了焦灼、彷徨、絕望。是陳默玉夫婦給了她一個溫暖安穩的家,用無微不至的關心和照顧讓她重燃希望。而陳渝,也早就把他們二人當作自己最親的人了。
“小月,給我備車,我要馬上去一趟廷尉府。”陳渝吩咐小月,“越快越好。”
“小姐,你也不用這麼著急呀。可以先送些水果,留封手書什麼。等孫廷尉來了,再跟他一吐衷腸不遲。”小月不明就裏。
“照我說的去做,快點。”陳渝的臉上陰雲密布,“我不是要找孫廷尉去訴衷腸,而是要請他幫我去尋找老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