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劫掠(1 / 2)

莫青衡說完,賭氣似的把那塊殘餘的芙蓉糕塞進嘴裏,就著已經冷掉的茶水吃了下去。陳渝還記得他進入詔獄那天雖然麵色蒼白,但不似這般消瘦。無論是廷尉府還是新獄,孫康和陳渝都沒有在飲食起居上給他吃過一丁點兒苦頭,想必他是被自己的心魔折磨的不輕。

“廬城遭到劫掠的那日,你為什麼非要把自己灌醉。”孫康一下子問出了陳渝內心沉澱已久的疑惑。

“說來話長。在廬城出事之前,我就遇到過幾次警告。”莫青衡的語句簡短,表情平靜,竟不辨悲喜。

“警告?你可有保留下來?”陳渝想著,如果莫青衡收到的警告能夠交給大理寺審查,說不定他們離事實和真相又可以再進一步。

“我廬州的居所曾經走水,不止一次,狀況均與當日詔獄走水如出一轍,此事人盡皆知,何需保留?”莫青衡輕蔑一笑,“說起來倒要感謝那次居所走水,我學會躲進放破銅爛鐵的雜物房。不然上次我早就在詔獄裏被燒成焦炭了,還連累了那兩個守牢門的生瓜蛋子。”

“可那些人為何要用走水警告你?如果是我,我說我是那些人的話,會找人做了你。幹淨利落,還不會興師動眾。”陳渝揚起右手白嫩如蔥段的食指,在纖細光潔的頸前猛然一劃。

“因為我發現他們帶進廬州城的違禁物品之一,是磷火石。”

“磷火石?”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陳渝從未聽過有這樣的奇石珍寶。

“磷火石是俗語,是用磷火粉加上溶膠粘接在一起的塊狀物。這東西在盛夏裏常常自行燃燒,還多半在荒郊野外古墓紮堆兒的地方。不少人把它們叫做鬼火,巫蠱咒術裏也喜歡用的。”孫康耐心地替莫青衡解釋道。

陳渝明白了,這東西在現代叫白磷。燃點隻有區區四十度,起火之後極容易擴散,所以向來法律規定禁止攜帶白磷等易燃易爆物乘坐交通工具或者進入公共場所。

“沒錯,北羯人崇尚厚養薄葬。以戰死為榮,病死為恥,對生死輪回看的比中原人淡很多。往往人死後裹上生前所用的粗麻布衣物,就抬到荒無人煙的沙礫地裏淺淺掩埋了。哪怕之後被野狼啊禿鷲啊刨出來吃掉,子孫們也是無所謂的。廬州一直有傳言,北羯巫師用陳化的人骨提煉出磷火石,作為燃料和武器。”

“那既然燃點這麼低,他們就不怕引發走水傷了自個兒?”喵喵尒説

“所以要加入特殊的膠質。一旦要用時,把膠質化軟抽離就可以。”

陳渝半信半疑,莫青衡的話玄乎其玄,又拿不出真憑實據,他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

“那為何說是警告你?”陳渝窮追猛打。

“磷火石的氣味特殊,如果有機會拿給陳姑娘一嗅,想必也會沒齒難忘。”莫青衡詭異一笑,”之前我的府邸裏起火,就是這東西作祟,哪怕是化成灰我也還認識。”

“那日傍晚,我看有零星的北羯士兵扛著狼頭旗在城外晃蕩,又看到眼熟的身影,原來日逐王這次親自來了。我心想這幾年日逐王一直蠢蠢欲動,耀武揚威,但不曾有過動靜,往往騷擾一番自行褪去。於是命城牆上守軍備好□□提高警惕,我自己打道回府,結果在半路上就又嗅到了磷火石的味道。\&"

“你所說的,令人難以置信。尤其是一鼻子隨便就能嗅出磷火石。你鼻子真這麼靈,下次我弄些香料帶進來,你幫我調配幾味名香替我熏衣物。”陳渝靜聽莫青衡陳述片刻,不以為然道。

“你錯了,磷火石可不是什麼好聞的東西,我聽人說初次嗅過,隔夜飯都吐出來。”孫康抬抬眉毛,有衝陳渝眨眨眼。

\&"你身邊有人嗅過?“陳渝眼睛一亮,”下次找機會你也去嗅一下,回來告訴我切身體會。”

“大理寺裏用來訓練仵作耐受力的東西,我沾它做什麼。據說那東西能接受了,哪怕在水裏飄了四五天的死屍都能照驗不誤。”

陳渝頓時表情石化。在水裏飄了四五天的屍體,可不就是深度巨人觀嗎?她在警院聽刑警專業和法醫專業的同學說起過巨人觀,無論平日裏的衝鋒在前的鐵膽壯漢還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女中豪傑,無一不談之色變,恨不能立即退避三舍此生不複相見。

莫青衡覺察出麵前這對郎才女貌的青年男女話語中隱含著的一絲旖旎意味兒,自己夾在其中莫名有些尷尬,於是清清嗓子,繼續說了下去。

“我意識到事態不妙,磷火石雖然在本朝屬於禁物,但偶爾民間有少數流通也實屬正常,畢竟官府檢查再嚴,百密一疏嘛。何況在廬州是百疏一密。但當時憑那種味道的濃烈勁兒,我斷定所運進廬州的磷火石遠非幾個小販幾輛馬車就能裝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