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高台上遙望遠方,仿佛看見隱隱高山,山上有座燈火通明的高塔。
——楊可宜
楊可宜好說歹說,終於打消了曹向陽留在醫院看護的念頭。她在一樓的小賣部買了一個肉鬆麵包和一瓶熱牛奶,結賬的時候她瞥見了自己手上的鏽跡,便又順手拿了一包濕紙巾。
晚上十點以後的住院大樓小賣部幾乎沒什麼顧客,楊可宜掃碼付完款後,便直接在櫃台旁扯開濕紙巾然後開始擦拭自己的手掌。
“你這手上也沾上鏽跡了?”小賣部的阿姨見她隻有一個人,便搭話道。
楊可宜笑了笑,答道:“是呀!不知道哪兒弄的,居然還擦不幹淨。”
“嗐,這玩意兒可討厭!”阿姨吐槽道:“上周我到頂樓天台去曬被子,就在那圍牆邊站了一會兒,結果就給沾上了鏽跡。唉,手上的鏽跡也還好,洗上幾天自己就掉了,可惜了我新買的黃毛衣,那袖口上的鏽跡是說什麼也弄不幹淨,真是氣得要死!”
楊可宜一怔,不自覺地回問:“您是說,您身上的鏽跡是在頂樓天台上弄上的?”
“對呀!天台圍牆上的鐵欄杆全都生鏽了,就像傳染病似的一碰就得沾一手,麻煩著呢!”
“您知道,除了頂樓天台,這家醫院還有別的地方有類似的生鏽的欄杆或者鐵門嗎?”
阿姨搖搖頭,“我老公維修部的,這個我最清楚,咱們這個醫院這兩年完成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改造,室內的扶手欄杆什麼的全都換成了不鏽鋼。就剩頂樓欄杆沒人搭理,還鏽著呢!”
楊可宜哦了一聲,道了句謝,轉身便慢慢悠悠踱回了病房。
這一回她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赤腳踩在落滿灰塵和石子的水泥地板上,她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走到盡頭處她爬上了一個高台,高台不寬,從頭走到尾,最多不過三個腳掌的距離。她站在高台上遙望遠方,仿佛看見隱隱高山,山上有座燈火通明的高塔。於是,她招招手,大聲問詢道:“喂,是誰在哪兒?”高塔上無人回應,她有些懊喪地垂下頭,然而,垂眸間她才發覺,自己的腳下,竟然漆黑一片,她凝望著那團濃黑,竟然有種想要衝上去擁抱它的衝動……
楊可宜被驚醒了,天光微微發亮,吳喜悅蹲在她的床邊。
“喜悅……”楊可宜翻身而起,病友們都還沒起床,她的聲音不敢太大。
“楊老師……”吳喜悅抬起頭,臉色似乎不太好,“我四點多鍾就醒了,太餓了,我看見床頭上有麵包,就給吃掉了。可是……我現在胃好痛……”
“怎麼會胃痛?”楊可宜一邊問一邊扶她起來。
“可能是冷牛奶……”
楊可宜歎了口氣,然後按開手機屏幕,原來不過早上六點半。
“你去換個衣服吧!我帶你出去吃個早飯。”
聞言,吳喜悅方有了些喜色,她應了句好,然後倏地站了起來往病床方向走去。楊可宜打了個哈欠,卻一眼便瞥見了吳喜悅的褲腿,隻見她的兩隻褲腿邊都有褐色的印跡。
楊可宜的腦子轟隆一聲,她瞬間如同石化般,怔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