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去的路上還滿腹心事,但在催眠師的“小黑屋”躺一躺,聊一聊,聽聽音樂,聞聞香薰之後,就放鬆許多。回來藺琛帶他吃自助餐,不但把自己的這份吃回了本兒,連藺琛那份也一道吃了回來。
但晚上睡覺還是不踏實。
做夢了,憂慮。
沒做夢,惆悵。
吃得不少,掉得更多,短短一個月,瘦了五六斤。
藺琛看在眼裏,疼在心裏,隻要在魁海市,就每天風雨無阻地開車去學校後門投喂,奈何光吃不長。
小皇子經曆了剛開始的慌亂之後,已經逐漸適應了,還反過來安慰藺琛:“我今天早上把對方的裝束大概畫下來了,也許今天晚上就能看到臉了。”
藺琛看他吃完餛飩,拿紙巾給他擦嘴:“什麼裝束?”
“有點像……北狄人。”小皇子皺眉,“北狄有很多部落,我也不知道是哪個。但父皇曾經說過,如今北狄最強大的是匈奴,其他部落都漸漸被它吞噬了。等匈奴完成統一,必成我大越的心腹大患。所以我請命去北疆,也是想防患於未然,保衛我大越安寧……可惜母後不肯。”
這麼小的年紀就要保家衛國,藺琛心疼又驕傲,胸腔脹鼓鼓的:“也許你母後已經同意了,隻是你忘記了?”
小皇子咬著筷子——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小皇子的皇室禮儀就江河日下。“我也想過。但我出現在魁海軍區,那是皇家獵場附近,離北疆有千裏之遙。除非他們一路追殺我至此……”
藺琛心剛剛吊起,他就搖了搖頭:“獵場鄰近京都,從北疆到京都的路上,途徑延平、即北、河寧三道,都有衛所把守,他們安能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如入無人之境?”
藺琛順口接下去:“那是偷偷潛入?”
“糟了!”小皇子臉色大變,“父皇每年都要去圍場狩獵,如果他們在那埋伏,極可能是衝著父皇和太子哥哥去的!我必須要趕快回去通知他們!”
藺琛想:小黑粉來這裏都大半年了,若真要發生點什麼,現在也該塵埃落定了。
但這話肯定不能說。
“你到了這裏,在大越就算失蹤。哪個當父親的在兒子失蹤的時候還有興致跑去狩獵呢?”講完,藺琛也被自己說服了,“而且你在圍場失蹤,你父皇就該知道那裏不安全,說不定早把北狄那些人抓出來了。”
小皇子想想,也覺得很有道理。
父皇心慈也心明,又有太子哥哥在旁輔佐,想來不會中那些人的奸計。
當天晚上,小皇子又夢回圍場。
大概有了前幾日的鋪墊,他這次很快就進入了狀況,看到有人來追,克製著跑的衝動,反過來迎了上去。他當時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一定要看清楚對方的臉。
興許是念頭太強烈,一直是黑夜模式的樹林竟漸漸地亮了起來。
他睜大眼睛,努力地看著領頭那人。
那人蒙著半張臉,隻露出淩厲的眉眼……然後手舉鋼刀,當頭劈下。
生死攸關的千鈞一發之際——
小皇子猛然睜眼,將自己強行從噩夢中抽離了出來。
外頭天還沒亮,室友還打著安穩的小呼嚕,他從枕頭底下掏出手機,點開小賣部官網,找到藺琛的照片,然後伸出手,慢慢地遮住了他的下半張臉。
殺氣騰騰的眼睛好似跟著他,從夢中追了出來……
他丟開手機,仰頭望天花板。
催眠師說過,夢不一定是記憶,也可能是現實的折射……所以,藺琛出現在夢裏,到底是折射,還是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