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高的氣溫持續了整整一天,從早上到深夜,再到第二日清晨,熱意無處不在,怎麼也散不掉,開著空調都不大好受。
江緒少有的沒睡好,一晚上都未能踏實下來,到後半夜那會兒都快魘怔了,總覺得身上汗濡濡,沒多久又像是被水打濕了,一直在兩個場景間來回切換。
瞧不清麵龐的人低頭埋在她鎖骨那裏,壓著不讓開,一手托起她的腰身,一手禁錮她,雙方都有些平複不過來,緩緩喘著氣,呼吸都放慢了。
過於真實的感覺教人難受,好似重新經曆了一次。
她醒了,睜眼才發現是被子裹成了一團壓在胸口,房間裏的空調也停了,難怪會這樣。
外邊的天亮了,時間已經過了八點。
推開被子,江緒撐坐起來,兩條長腿一伸就下地。房間裏悶熱,她渾身都汗濕了,上衣貼在背後,些許頭發絲也黏乎著頸側,到處都黏膩不舒服。
這一覺睡得太沉太久,起來坐了幾分鍾都難以平息,等洗了個澡,換了身幹爽的衣服,上上下下收拾一番,才算是結束。
葉昔言第一次更先起床,下去磨蹭地轉悠一圈沒找著人,不多時又上樓,正正撞見江緒衝完涼出來。
她給江緒帶了早飯,也將自己那份拿上來了,今早吃薄餅和雞蛋,外加兩杯花生奶,還給配了甜辣蘸醬。
齊三和何英正還在四樓,那兩位比誰都悠閑,這個點了還不去吃早飯,正在搗鼓什麼。何英正跟葉昔言招招手,喊了一聲,順便蹭了一顆雞蛋進嘴。
晚一點,四個人一同下樓。
今上午賽車隊的所有人都被分到了任務,包括葉昔言,但她沒能跟江緒一組,而是被分到邵雲峰手裏,要跟著下鄉一趟。
江緒要去學校,和賀姐她們一塊兒,還得再做一次采訪。
葉昔言不太喜歡這樣的分配,但沒辦法,這天的任務與往常不同,不去不行。
這回下鄉是為了走訪受捐助的貧困學生,相當於實地考察,看看實際的情況如何。
大雁鎮中心校上報的貧困生人數共35名,從書麵材料來看,孩子們的情況全都符合資助條件,可怎麼細分就成了問題,畢竟每個孩子的家庭不同,有的隻是一般困難,有的連吃飯都得從牙縫裏摳錢,公益主辦方不可能對這些人都同樣程度地扶持,還是得細致劃分一下。
去的路上,邵雲峰簡短講到怎麼操作,告知車上另外幾個人該咋做,比如從那些家庭房子的大小與新舊,電器的種類與多少等來觀察。
他反複叮囑,到了學生家裏千萬不能端架子,必須和善一點,更不能提到諸如“貧困”一類的詞眼,明麵上大家隻是上門走走,順路給學生們送去學習禮物而已。
有的東西不能擺到台麵上掰扯,還是得委婉一點,這對哪一方都好。
邵雲峰的提議很有先見性,走訪的對象果真有那種誇大事實的家庭,不過這種情況隻有一例,別的申請都完全屬實。
走訪費時費力,一車人上午出去,到下午四五點都還沒搞完,連吃飯都是在車上隨便對付,隻有麵包和礦泉水,跑來跑去簡直累人。
葉昔言不屬於評議小組,不用管這些事,她隻負責開車,有空了就給江緒發消息,要麼就進賽車隊的群閑聊。
大醫生慣常高冷,收到再多消息都不回複一條,宛若列表裏沒這個好友。
她倆的聊天界麵完全沒動靜,頂上的備注就沒變過。葉昔言也不泄氣,上午發幾條,下午發幾條,要回去了再是幾條。
終於,江緒回了一次,不過沒有文字內容,隻有一個句號。
葉昔言立馬問:「學校忙完了?」
界麵上方的備注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許久,江緒回:「嗯。」
葉昔言細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飛快點動,三兩下就打出一行字:「我們也快結束了,估計半個小時後就回賓館。」
江緒:「行。」
葉昔言又問:「今天累不累?」
對方不回了。
可能是有事,可能是嫌她煩。
葉昔言也不介意,恰巧這時候邵雲峰他們過來了,她匆匆添了句:「回來了,晚點見。」
江緒還是沒回。
車子進鎮將近六點半,正值太陽落山。
天氣還是那個鬼樣子,地麵都被曬得燙腳,哪兒有陽光哪兒熱,連晚風都帶著股燥熱的氣息。
以為江緒先回來了,葉昔言停好車就上去,但到了四樓連人影都沒見到一個,不僅江緒沒回來,別的人也不見蹤影。
她到處找了找,還以為是在賀姐或羅如琦房間裏,可樓下的各個房間亦關門閉窗。
顯然,去學校的那一批都不在。
當是有另外的工作要做,葉昔言也沒再找,轉而進房間等著。
而這一上去,沒能先等到江緒,卻等到了周延。
周延專門過來找她,為著昨晚的事,要單獨聊聊。
彼時葉昔言正要關門開空調,見他進來還是算了,幹脆把門窗都敞開,正好透透空氣,也不是不能忍這一時半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