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兩個字對她來說意義非凡,所以在老太太將她趕出陸家,不許她再姓陸時,她的世界也隨之崩塌。如果不姓陸,哪她又是誰?
餘暖暖熟練地將筷子和湯勺都用滾燙的開水簡單處理了下,才將餐具擺放在陸今夕麵前,其實她自己在外吃飯沒那麼講究,但跟席師然在一起後,那家夥就是太講究,以至於她都跟著矯情起來。
抬眸對上陸今夕猶豫不決的眼眸,餘暖暖托著下巴問:“如果不去你會後悔嗎?”
“我……”陸今夕愣了下,半晌後點點頭,“或許以後會吧。”
餘暖暖戴上手套開始剝蝦,她是真的餓了:“那就去赴約,哪怕結果不是你預想的那樣,但咱們也沒什麼損失,是吧?而且簡清深那個太神秘莫測,就跟咱們昨天晚上在網上搜索的那樣,他算是個人物,要是跟他攀上點關係,回頭萬一有需要他幫忙的地方呢?就當是交個朋友唄。”
陸今夕把手機還給餘暖暖,眼眸裏閃爍著複雜且糾結的光芒,覺得餘暖暖的話也有道理,萬一呢?反正她也失望過很多次,也不差這一次了。
忽而想到什麼陸今夕拿過自己的手機,果然在黑名單裏找到簡先生的電話號碼,哭笑不得地抿了抿唇,那人還是跟以前一樣,愛吃醋,愛計較。
“子兮在房間忙工作,我現在聯係簡先生,看能不能把時間提前,要是他問你就如實說,要是沒問你就當不知道。”陸今夕思索了片刻決定先去赴約,趁著某人無暇顧及到她,免得浪費口舌去解釋。
餘暖暖見陸今夕要走,含含糊糊的嗓音響起:“你不吃點東西嗎?”
“不用。”陸今夕起身就朝著樓梯口走去,心裏裝著事,怎麼可能吃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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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街道兩側的路燈燈光輝煌,周圍的高樓大廈也都亮著燈,將整個城市照耀的宛如白晝。
餐廳環境優雅,正在播放的音樂悠揚婉約。
大廳裏隻有極少餐桌坐著客人,其中情侶居多。
路邊停著一輛黑色卡宴,汽車後排的車門打開,一個身穿藍色西服的男人邁出修長的左腿,五官英俊,高挺的鼻梁上戴著無邊框的金絲眼鏡,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溫潤玉如,溫文爾雅兩個成語,哪怕還未有所動作,骨子裏散發出來的矜貴氣息也叫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下車後似乎是看到熟人,纖薄的唇微微勾起,漆黑的眼底閃過一抹詫異,稍稍側過身問駕駛座下來的助理,嗓音沉穩且低啞:“我沒看錯吧?清深那家夥對麵坐著的是一個女孩子?難道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助理順著老板的視線看過去,最後點點頭回話:“安總,您沒有看錯,簡先生確實再跟一個女子共進晚餐。”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半個月前簡老爺子才被那家夥氣的住進醫院,不是說這輩子都不可能戀愛,更不會結婚嗎?嗬,這家夥莫非是想通了?”
男子雙手插兜,忍不住哂笑。
按理說他們都三十多歲了,結婚生子在正常不過,但他知道簡清深的為人,就宛如九天玄月的仙人,不食人間煙火,讓他談戀愛根本不可能。
倒是很想上去看看,能夠讓簡清深邀請共進晚餐的女子是何方神聖,但他今兒有重要的合同要簽,沒空閑的時間啊。
真是失策。
幾乎是在男子轉身的同一時間,坐在餐廳靠窗位置的簡清深扭頭看向了窗外,正好看到男子的背影,那雙漆黑的眸子眯起,眼底光芒幽暗深邃。
“怎麼會……”
對麵聽了簡清深所有解釋的陸今夕渾身僵住,後背挺的筆直,緊攥的手心裏滿是汗。
耳邊還徐徐播放著動聽的音樂,但她似乎什麼都聽不見,萬籟俱靜般,隻能聽到自己噗通噗通劇烈跳動的心。
麵前的餐桌上是她和另外一個女子的DNA鑒定,99%的可能是母女關係。
這太讓人難以置信。
也太荒唐了。
她剛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卻又馬上得知母親在生她的時候難產大出血,最後搶救無效去世。陸今夕艱難地張了張嘴巴,半天才聽到自己的聲音:“簡,簡先生,您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今夕,或許你應該叫我小舅。”
簡清深眼眸溫和,三十多歲的他歲月並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什麼痕跡,依舊俊朗非凡,抬眸對上女子慌亂無措的目光,心下不忍,但這就是事實,又從旁邊的公文包裏拿出私家偵探調查到的資料,其中還有他姐姐的照片。
二十多年前的姐姐,跟陸今夕有著同樣一雙澄澈明亮的眼睛,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也會有一對小梨渦,簡清深嗓音醇厚,繼續解釋,“當年我隻有九歲,父親接到醫院電話,我們一家人就匆忙趕了過去,但也沒能見到姐姐最後一麵。”
“醫生說姐姐生下的是一個女嬰,但二十多年前醫療技術並不發達,本來以為孕婦可以順產,但由於肚子裏胎兒太大,長達幾個小時也沒能生下孩子,最後選擇破腹。可為時已晚,孩子取出來已經沒有了呼吸。”
當年給姐姐做手術的醫生是父親的朋友,所以那位醫生的話,他們誰都沒有懷疑。
這些年他們根本不知道姐姐的孩子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又如何會去尋找?
當私家偵探將資料交到他手裏後,看完這些年陸今夕成長過程中的艱辛和不易,他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