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隨安搓了搓臉,又打給他爸。
得知他出車禍,他爸先是一驚,問他有沒有受傷,但談到手術費和住院費,又開始顧左而言右,各種哭窮賣慘。
好話說盡,就是一分錢都不肯借。
這次掛電話的輪到沈隨安,他嗤笑一聲,眼中滿是譏諷。
也是,以前每學期幾千塊的學費這兩人都把自己夾在中間百般推諉,怎麼可能給他出手術費和住院費?
明明知道會是這種結果,但不試一下,還是不甘心。
現在這樣也好,他們不管自己的死活,那自己為什麼要對他們掏心掏肺?
沈隨安抿了抿唇,開始發愁怎麼才能弄到錢。
沉思間,外麵突然傳來沉穩有節奏的腳步聲,特別熟悉。
他不敢深思,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可當門開後,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沈隨安剛剛的理智和冷靜瞬間消失,眼淚刷一下就出來了。
顧北墨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沈隨安,心瞬間揪了起來,他大步流星走過來,小心翼翼將人抱到懷裏,想也不想直接道歉,“對不起,隨安,我來晚了。”
沈隨安抓著顧北墨的衣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我以為以後都見不到你了。”
“怎麼會?我答應過你,不管你去哪裏都會跟著,怎麼舍得讓你一個人?”顧北墨歎了一口氣。
早知道救了球球的人是沈隨安,他應該再早點過來。
想到沈隨安孤零零在手術室呆了那麼久,又被推到病房,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現在都快後悔死了。
沈隨安哭了半天,好不容易緩過來。
他用衣袖囫圇擦了擦眼淚,看著自己身上寬大的藍白條紋病號服和打石膏的右腿,“我現在這樣是不是很醜?”
在星際雖然病弱,沈家可從來沒有短過他的吃喝,也沒讓他做重活兒,手特別好看,後來龍爸爸幫忙治好病,臉上也有了肉,不至於風一吹就倒。
這輩子卻沒過過幾天好日子,他從小到大也沒少幹體力活兒,還經常吃不飽,現在掀開衣服就能看清有幾根肋骨,手上也有不少老繭,特別粗糙。
為了省理發的錢,頭發都是長長了自己用剪刀剪,然後讓關係不錯的朋友幫忙修一下,可沒什麼專門的造型師幫忙打理。
雖然說愛一個人就要接受他的全部,可誰不想以最光鮮的模樣讓對方喜歡?
第一次以這麼狼狽的姿態出現在顧北墨麵前,沈隨安都想從地上找條縫鑽進去。
“怎麼會?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在我心裏都最好看。”顧北墨親了親他的額頭,語氣認真。
沈隨安噗嗤一笑,忍不住捶了他一下,“就知道說好聽的哄我。”
“明明是實話,怎麼還不信?”顧北墨揉了揉他的頭發,“有我在,保證把你照顧得好好的。”
“嗯。”沈隨安點點頭,嘴角也翹了起來。
被顧北墨放開後,沈隨安這才發現病房裏其他人都盯著他們,目瞪口呆。
猛地想起他這個世界同性婚姻還不被大眾接受,別說老一輩,就連跟他同輩都有人多人覺得喜歡同性是種病,得治,表情不自覺帶了幾分局促。
顧北墨握住他的手,輕輕捏了捏。
沈隨安低頭笑了,反正出了這個病房誰都不認識誰,別人愛說什麼就讓他們說去。
隻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球球,過來吧。”顧北墨對站在牆角處的小男孩招了招手。
聽到“球球”這兩個字,沈隨安下意識看過去。
哎,這不是小黑豹變成人形之後的幼年版嗎?
顧北墨壓低聲音解釋道,“我現在身份是軍人,球球、滾滾還有黎黎是犧牲戰友的遺孤,滾滾和黎黎已經在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