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絕世劍客
毫無懸念地，田櫻樟帶著人追過來了。二百多人散布在唯一一條上山的通道上，圍住了下麵小半壁山坡，擺好了陣容，卻沒有直接衝上山頂。另一側，下山通往沱濘河的綿延小路，窄窄的一條小道，布滿了突刺和火雷，十幾條官船上一百多名官兵正嚴陣以待，截住會從小路上跑下來的人。
楊越先一步派出的偵察兵和留在外麵的暗哨將消息傳回來，賀雲初第一時間就想明白了。樨霞書院是九宮閣的根據地，母親窮盡畢生精力創立的這個組織，無論新舊，恐怕所有的暗樁差不多都已投到了武昌王的麾下。
由於見識上的局限，她沒細想元澈那番隱晦提醒，前忽略了這位堪與天子齊進的武昌王的謀略和膽識。他不但不在乎梁夏兩國的邦交，更沒將西北道的許崢和賀靖放在眼裏，亦或許這兩人中有一方已經投入了他的麾下，或者兩方都一齊倒戈了。
田櫻樟敢如此氣勢洶洶的追來，甚至他也不懼梁帝。總之，現在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打亂了他整盤計劃的肇事者。身為斛律氏聖主的賀雲初如是，身為皇子的元澈亦然。
楊越和賀雲初身邊的人加起來不到二十人，要想跟二百人（也或許更多人）對抗，毫無懸念，一個回合不用就會被射成篩子。賀雲初看了眼楊越，隻是眼神的交流，楊越瞬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朝賀雲初勾了勾拇指，點點頭。賀雲初明白他有九分的把握。
這一行人裏，賀雲初身上帶傷，還有舊疾，近距離團體作戰時，戰鬥力幾等於無，不拖累人就已經不錯了，剩下的，楊越身邊雖然隻有幾個人，賀雲初也從沒見識過他們的功夫，但她相信楊越，他既然有九成的把握，那就是有九成的把握。
單兵作戰不是她的強項，賀雲初朝楊越豎起左手三指，示意不會幹涉他的行動，便果斷地退到了一旁，隱身到了樹後。楊越包括剛剛還在他身後活動人，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遠遠望下去，山道上，列陣的官兵嚴陣以待，身邊攜帶的兵器以短小的袖箭和短刀為主，身上著軟甲，腳上著短靴。一看就知道是從步兵中精心挑選擅長近距離博殺的兵士。
賀雲初望了一眼身後的那間廂房。既然樨霞書院已成了篩子，恐怕再結實的房屋護不住他的安全。
楊越的人是專為特殊行動而培養的一支力量，從最初時起，他們的使命便隻的一項：為任務的成敗負責。雖然這支力量掌握在楊越手中，賀雲初卻從不忌憚。因為楊越本身就是一個隻為任務而無關他事的存在，他現在接到了掩護首長突圍的任務，便隻會為突圍考慮，除此之外不會插手其他。
每每臨危之時，反而是賀雲初最能靜下心來的時刻。
她琢磨了一下，還是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如果樨霞書院已被武昌王收服，真成了殘破的篩子，田纓樟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她身邊（或是元澈身邊）有幾個人。二三百人一窩峰圍上來，卻排列在半山腰處圍而不攻，他究竟在怕什麼？或是在忌憚什麼？還是在等待什麼？
但不管是什麼原因，現在讓賀雲初再拿出一套應對之策來隨機應變，顯然也心有餘和力不足。楊越說，社會的發展離不開人，人在任何時候都是推動局勢發展的第一動力源，現在，她沒有這個動力源，所有的計劃都是消耗腦細胞的一堆泡沫。
賀雲初笑了下，楊越這個人，有時候說出來的話聽著怪誕，但細想之下卻又不無道理。
就跟他的作戰手段一樣，常常令人覺得新穎奇特，大出意料的同時又有些驚險刺激的快感。是的，很爽，全心全意投入緊張的快感。就象現在，遠遠的望下去，那列陣嚴謹的隊伍點綴於山道階梯，明明象極了象棋棋盤上的楚河漢界，紅黑兩方正膠著之時，棋陣的蜂腰處卻突然以小幅度扭曲形態，發生了一點細微的變化。紅方似乎有一個或者是兩個人倒下了。同時，黑方也扭曲了一下，也有人倒下了。沒有入侵者，變故卻在一瞬間發生了。猝不及防的，雙方陣形因為接二連三倒下的人而發生了短暫的混亂。緊接著，這種混亂象會傳染似的，頃刻間往整個陣列間蔓延開去。小混亂的影響隨之被放大，形成了一個旋渦似的大混亂……整個陣列一下子全亂了。
士兵無聲的倒在造成整隊人的驚恐，因慌亂和警惕而導致的推搡和擁擠，致使原本在陡峭的台階站不穩的士兵摔倒滾落，又形成了二次混亂，人人自危之下，恐懼也會傳染。而一旦沾上了恐懼，再強悍的軍隊也等於散失了一半戰鬥力，這等於自然減員。
從這個距離往下望過去，原本象象棋盤的陣列，擁擠踩踏的景象就象一筐土豆翻倒後順著台階往下滾的時候擁堵在了一起，摔倒的想站起來，站起來的想站穩，越是掙紮越是混亂，卻正是攻擊的絕好機會。
賀雲初正準備動手，卻突然發現陣列的頭尾之處幾乎同時有人倒地，但陣形的指揮者卻沒有往下退，而是連鞭帶吼，幾乎是以驅趕的方式將人往上攆。
而往上跑的人明顯比往下跑時顯得更驚恐，卻又不得不跑。賀雲初怕被書院的暗樁背後補刀，早早地就讓淩煙和司琢守住了院門，遊七和小虎則守在另一側，而正對著下山通道的要塞處，隻有她一個守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