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嶺村背靠荒山,距離最近的城鎮也有數十裏。
村中窮苦,鮮少來外人,是以橋雀和葉奉之一露麵,便被含著指頭的幼童們好奇的盯起來。
橋雀已經在人間走了快一個月,對這樣的注視習以為常,葉奉之甚至早早搶過撒幣的任務,這會一瞧見孩子們,便笑眯眯蹲下,開始分撒食物。
原本還傻傻盯著橋雀的孩子頓時被吸引了注意力,圍在葉奉之身邊吞咽口水,橋雀獨自在旁站著,餘光卻瞥見有個人沒過來。
他側頭看去,就見那人身形瘦弱,像個竹竿,比湊過來的孩子們要高一點,介於孩童與少年之間。他的氣質與這荒村格格不入,腰背挺的筆直,縱使身穿麻布,臉上沾著灰土,一雙烏黑的眼眸裏仍熠熠生輝,透著股頑強不屈的堅韌。
橋雀一路走來,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雖對少年的姿態有幾分好奇與好感,但沒有更深入了解的興趣。他走到對方身邊,沒有詢問姓名,隻淡淡道:“為何不去拿食物。”
少年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裸露在外的耳尖有點紅:“我不餓。”
橋雀神色平靜,並未揭穿他瘦的如同幹柴,豈會不餓,而是直接從空間裏拿出靈果,遞予他道:“那人也會發些銅錢碎銀。”
少年呆呆的看著麵前清香飽滿的果子,又看了看橋雀清冷絕豔的臉,最後漲紅著麵容,手指慌亂的在麻衣上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接過,磕磕絆絆道:“無功不受祿,我能靠自己活下來,就不需要施舍與接濟。況且你們的銀錢並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我若是多拿了點,那些纏綿病榻垂死掙紮的人們拿到手的就會少一些,而這一點點的區別,於他們而言便是萬丈深淵。”
橋雀看了他一會,頷首道:“不錯。”
居然會用好幾個成語。
這座小荒村的文化水平可真不錯。
話說這小村莊叫什麼名字來著?
橋雀花費了兩秒想了想,沒想出來便毫無負擔的跳過,對那少年道:“你心性不錯,但若是擔心錢財不夠,大可不必如此,此等俗物於我等而言,的確取之不盡。”
少年怔了怔,眼中泛起欽羨與憧憬:“你們……是仙人?”
橋雀糾正:“是修真者。”
無論是修真者還是仙人,對凡人而言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少年眸中憧憬不變,神色卻漸漸暗淡:“前日有仙宗來我們村選拔弟子,如今還在鎮中客棧沒有離去,仙人莫非就是來自那個宗門?”
修真界地域廣袤,大大小小的宗門數不勝數,招搖撞騙和到處搜刮弟子的不在少數,橋雀對此無感,也沒興趣了解,直接搖頭道:“我等隻是路過。”
少年麵上失落之色更濃,張了張口:“是嗎……”
他摩挲著手中靈果,腹中饑餓,卻舍不得吃,隻低低道:“您若是那家仙宗的長老,那我即便是違背……也想拜入宗門,去離您更近一些。”
橋雀眨眨眼,心道傻孩子,你沒靈根的話,誰會讓你進宗門。
不過為了對方考慮,加上少年的性格頗對自己的口味,橋雀便順勢道:“修真者壽命延長,各大宗門時常碰麵,你若是有心,不妨去試試,倘若真的步入修真一途,你我終有再次相遇的那一日。”
少年露出心動的神色,隻是再一想起母親的叮囑,便猶豫起來。不等他考慮好給仙人一個答複,村中上山打獵的漢子們紛紛回來,看到仙人頓時露出驚豔與惶恐不安的神色,齊齊跪下道:“拜見仙人,拜見仙人……”
橋雀的注意力被轉移,沒再關注少年,而是看向葉奉之。
葉奉之站起身,製止了村民們的膜拜,瞥見拿到食物的幼童們十分沒良心的拋棄自己、轉而仰慕的靠近一旁的冷美人,當即額跳青筋的扔下兩句告別的話,隨後大步走到橋雀身邊:“走吧。”
橋雀轉身,向下一個村莊走去。
葉奉之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還小心眼的拿出一個銅板,砸到想跟上來的幼童頭上。
幼童捂著頭,笨拙的撿起地上的銅錢,再抬起眼時,仙人已然飄然而去,不見蹤影。
西嶺村的村民們頓時鬆口氣,又心生惋惜,忙抱起自家孩子詢問仙人的事。孩童們七嘴八舌的說了一通,最後補充道:“我們都拿到了銅錢,隻有那個野孩子沒有!”
“對,仙人隻給了他一個果子!”
“但是那個漂亮的仙人和他說了好多話……”
“嗚,囡囡也想、嗝、也想和漂亮大哥哥說話……”
村民們麵麵相覷,最後看向少年的方向。
這一看,眾人詫異。
“陸玄呢?剛剛還在這啊。”
“仙人走了,他也默不作聲的走了。”
“看他去的方向,好像是鎮上。”
“清虛宗之前來招收弟子,這孩子測出靈根,卻死活不肯進仙門。現在莫不是仰慕仙人風采,又想回去求進?”
“這不是戲耍仙宗嗎?就算仙宗裏的人放他進去,隻怕也給不了什麼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