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濕的海風,若隱若現的白帆,振翅飛過的海鷗與水鳥,這就是這個小鎮最繁榮的一景——雖然實際上在見多識廣的人眼裏簡直不值得一說。
不過這個小鎮哪裏會有什麼見多識廣的人呢。
他們生於此處,長於此處,亡於此處。如果一定要形容,就像是一棵樹上生出的葉、開出的花、結出的果,悲歡離合全都上演在這裏,生老病死也永遠不會離開自己的家鄉,就是最後隕落,也稱得上一句葉落歸根。
也許會有充滿野心的年輕人覺得這種生活如同一潭死水,可是對於有些人來說,這簡直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日常。
——————————————————
“裏繪,今天怎麼起來得這麼早?還沒有開門,你不必這麼著急,應該多睡一會兒的。要喝點什麼嗎?”㊣ωWW.メ伍2⓪メS.С○м҈
“謝謝你,蒂娜,給我一杯白水就好。”
茶色長發的少女輕聲細語,抿唇淺笑的模樣足夠迷醉人心。
她從木質的樓梯上緩緩走下,到最角落處扯開一張椅子坐下來,小圓桌麵鋪著的桌布不算精致,但至少還算整潔幹淨。
“哎...也好。”
片刻之後,櫃台裏轉出的女人將滿滿一杯熱牛奶放在她桌麵上。
“因為你今天起來的太早了,沒有晾涼。不過你身體弱,早上的話還是喝杯牛奶吧,對你有好處。”
...那每日例行一問的意義在哪裏呢?
閃爍的眸光有些無奈,但是她到底隻是微微搖頭,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意來,“你這樣太辛苦了,不必如此的,蒂娜。”
“我自己心甘情願,辛苦又有何妨。”
女人俯下身來,靠到少女耳邊,紅唇間拚吐出的字眼仿佛沾染著無數曖昧。但是她很快就直起身來,笑得更加嫵媚。
櫻穀裏繪的目光追隨著女人回到吧台後麵,一時間有些無可奈何。
公正地講,眼前的女人完全稱得上姿容豔麗,超乎常人。這個世界的發色稱得上五彩斑斕,這女人便是一頭火紅的波浪卷發,五官嫵媚大氣,身材也火辣性感。然而無論從哪裏來看都是妖豔魅惑的女子,偏偏生了一雙灰藍色的眸子,明明平日看起來燃燒著難以熄滅的風情,安靜下來時偶爾卻仿佛蘊藏著另一個世界。
她叫蒂娜,蒂娜.卡特,幾乎算得上是這個靜謐的小鎮最大的異端。
少女能了解到的大多數都是別人嘴裏的寥寥數語,而且很多都是蒂娜本人毫不遮掩地向外講述而出,不知真假。拚湊起來:蒂娜原本是各處旅行的冒險家,甚至有一個愛好相同的丈夫。隻是後來丈夫遇到意外身亡,她也就不再從事這些,把以前所有的筆記手劄一類作為葬品埋進土裏,遷居到這座她曾經在旅行時曆經過的小鎮隱居起來,並且開了這一家小酒館作為謀生的手段,一直生活到現在。
櫻穀裏繪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是生於小鎮的一個平凡(?)的孤女,被當時一個人遊蕩到小鎮的蒂娜一眼相中,留在身邊。
因為年紀的原因,當時尚且年幼的女孩完全不知道應該稱呼她姐姐,阿姨,還是媽媽,於是蒂娜用漫不經心的態度,讓她直接喚自己的名字就好。
——然後就這麼“沒名沒分”地撫養她好幾年。
縱是養了隻貓狗,在一起好幾年也是要有點感情的,何況兩個孤孤單單的人這麼一直陪伴下來。到了今天,別的不能完全保證,至少她們彼此肯定是小鎮裏最親密的存在,說笑一類也可以無甚顧忌。
嗯,坦率地說,櫻穀裏繪還是挺喜歡蒂娜的。
少女不會有對於美麗的偏見。換句話說,凡是美的她都欣賞,當然也會欣賞蒂娜的美麗,而不是像小鎮裏一些人一樣,因為這女人的嫵媚性感生出竊竊私語。
再說,少女覺得蒂娜論起為人,其實也挺不錯的。
任誰見到蒂娜的第一眼,都覺得這是個火辣妖嬈,智商情商都不會高,更適合做情人而不是做妻子的那種美人。這也是為什麼小鎮裏很多人(尤其是女性)不太喜歡蒂娜的原因;而男人大多數也隻是有些貪圖她的美貌與風情,並不會尋求更深入的了解。
但是與蒂娜相處起來就會發現,這個女子其實心細並且體貼,那雙眸子可以洞察很多被隱藏起來的秘密,隻是很多時候不說而已——想也知道,能稱一句冒險家的存在,不可能每次去的都是旅遊勝地,粗心大意沒智商的家夥恐怕早就屍骨無存了。這是很淺顯的事實,不過是小鎮上的人似乎從來沒有去想過。
這麼想一想,蒂娜還真是挺委屈的。
...雖然她本人可能並不在乎這些就是了。
好在,這個小鎮上的人因為長久生活在這裏極少涉世,都非常單純淳樸。所謂的不喜歡,也最多是見麵時說話格外客氣一點,並沒有什麼出格的舉動。更不用說自從蒂娜收養少女之後,他們不由得常常出入酒吧,對蒂娜的態度和印象都明顯有好轉。